唐枕低聲對婉婉道:“這是宋行武,宋家是安州士族之一,如今隻一人在朝中為官,其餘家族子弟都是爛泥扶不上牆。”
宋行武聽到前邊,嘿嘿笑道:“你們是提前打聽過爺的名諱?也罷,伺候得舒服了,爺就帶你們回……”剩下的話,在聽見唐枕下半句話後停住了。
宋行武甚至以為自己喝太多聽錯了,不然麵前這小女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唐枕:“你爛泥扶不上牆。”
宋行武:……
唐枕:“你全家爛泥。”
宋行武:……
他氣得抬手指著唐枕,揚手就朝他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婉婉舉起燈杆狠狠敲在他腦門上。敲得宋行武一懵,額頭上立刻起了一條紅痕。
婉婉這一敲用足了全部力氣,敲完後有些氣喘,但她看見被她敲得倒退數步的宋行武時,眼睛卻是晶亮的。
唐枕被她這舉動驚了驚。“婉婉,你……”
婉婉這才回過神來,她藏起燈杆,小聲道:“不是你說我要依靠自己麼?他要欺負我們,我一慌,就敲上去了。”她有些忐忑,“我難道……做錯了?”
唐枕逗她,“如果我說你錯了呢?”
聞言,婉婉蹙起了眉頭,明顯有些不服。可她沒有說話,耐心等著唐枕說出理由。
唐枕忍不住笑了起來,“逗你的,你做得非常對!記住今天,以後有人上來欺負你,尤其是這種男人,不要怕,打他!”
婉婉不覺露出了笑。
宋行武不愧是唐枕口中的爛泥,施暴不成被“兩個”女子反打回去,他居然轉身就要逃,一邊跑還一邊喊人。
唐枕哪裡能讓他跑?更何況這酒囊飯袋跑得搖搖晃晃也走不了多遠,他腳下一踢,一粒石子飛了出去,精準命中宋行武膕窩。
碰的一下,宋行武當即半跪在了地上,哎呦哎喲叫個不停,明顯是疼得狠了。
唐枕和婉婉先後走過去,唐枕單手將人提起來,見宋行武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當即兩拳頭搗了過去,婉婉則左右張望幫他把風。
她抱著燈籠來回張望,像隻警惕的小貓。
唐枕回頭看這一眼,就忍不住笑了,“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善後就夠了。”
婉婉麵露遲疑。
唐枕道:“這個地方住了二十幾年,我能不比你清楚,守衛很少到這兒來的,來了也不妨事,誰敢招惹我?”
婉婉被說服了,她按著原路返回,取道遊芳園拐回後院。
婉婉一走,唐枕臉色就沉了下來,“你剛才說的什麼?”
宋行武已經被他兩拳頭打怕了,即使麵前這女子再嬌媚他也不敢再調戲了,鼻青臉腫道:“女俠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唐枕:“不是這句,你剛才罵的什麼,什麼唐家女兒的醜事?”
唐枕方才提他起來時,隱約聽見這人嘟囔了一句“唐家造孽,生了女兒配個窩囊廢”,顯然這醉鬼認為敢在唐府這麼大膽子的一定是唐家人,不是受寵的姬妾就是旁支的千金,才會逮著唐家罵。
宋行武剛才再不清醒也被這兩拳打醒了,此時聽見唐枕這麼問,哪裡敢說實話,隻一個勁兒說自己沒有。
唐枕哪看不出他言辭閃爍,當下往他肚子上砸了一拳。
唐枕的力氣有多大?這一拳下去,宋行武臉龐頓時成了豬肝色,痛得幾乎要口吐白沫。
“你要不說,可就不是一拳兩拳的事了。”
宋行武這下不敢了,他痛得說不出話,隻得連連搖頭,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
唐枕聽完,沉默良久,而後在宋行武求饒的目光中將他給砸暈了。
在唐枕逼供宋行武時,婉婉已經走回了遊芳園,此時七夕宴已經散了大半,除了留在唐家過夜的客人,其他人都已經歸家。
婉婉沒想到竟還能在遊芳園裡見到方采芝。
方采芝正站在遊芳園門口,麵色有些焦急,似乎在等待什麼,身邊丫鬟勸了她該走了,她也不管不顧,隻說再等等。
婉婉奇怪,喊了一聲,“采芝。”
方采芝聽見婉婉的聲音,神情一緊,她忙回身望來,還往婉婉身後看了眼,見她身後沒有人才鬆了口氣。
方采芝快步走過去,不等婉婉開口便將她往僻靜處拉。
婉婉茫然地被她拉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
方采芝分外警覺,她確定兩人身形都被擋了大半,周圍也不會有人來偷聽她們說話,才微微鬆口氣,隨即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婉婉一眼。
“婉婉,你怎麼能那樣!”
婉婉滿臉迷惘,“哪樣?”
方采芝也看不出她是真傻還是裝傻,生氣道:“你怎麼做下那種事?要是被人知道,你還要不要活了?”
婉婉原本還在迷惑,看方采芝這副神情,她恍然明白過來,難道……是她和唐枕打人的時候,被方采芝看見了?采芝居然跟到那裡去而她和唐枕一直沒有發現?
原來,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啊,平日裡規矩守禮的采芝竟然也會偷偷尾隨彆人。
婉婉有些高興,果然,她和采芝意趣相投不是毫無緣故的。
見她開心,方采芝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小腦門,“你怎麼還笑,你不知道那種事有多危險嗎?”
婉婉頷首,“我知道。”可當時她身邊不是有唐枕嗎?哦對,采芝不曉得唐枕身份,還以為她們兩個女子去招惹一個醉鬼,所以才擔心吧!
婉婉有些動容,她握住方采芝的手,“采芝,你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方采芝:“你既知危險,還敢在這種地方……你不怕東窗事發嗎?以後不許你再做那種事了。”
婉婉:“為何不做?”她認真看著方采芝,“采芝,我那樣很開心,從未有過的歡喜。”她以前被關在家裡,唯唯諾諾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可是如今,她敢舉起燈杆敲彆人的腦袋,她終於發現,原來舉起武器痛擊自己討厭的人,是有多麼暢快。
見她這樣,方采芝眼圈一紅,“你這是……何必呢?”
天曉得當她返回去,看見婉婉與那位唐家表妹在親吻時有多震驚,交往好幾載,她從不曉得婉婉居然有磨鏡之好。
男子養個男寵孌童,人人都說是雅士,可女子呢?被人發現與另一名女子有染,無論兩人是何身份,都是要吃大苦頭的!方采芝見不得婉婉受苦。
她握緊婉婉的手,祈求道:“婉婉,能否答應我,不要再做那種事了?”世上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婉婉本來就是高嫁,若是被發現,她該怎麼辦?誰能幫她?
婉婉卻堅定搖頭,“采芝,我明白你是為了好。若我一直渾渾噩噩也就罷了,可如今我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她終於見到光亮,又怎麼可能甘願回到黑暗當中?
方采芝眼圈更紅了,“你不是說唐枕對你很好,你這樣……”對得起他麼?
婉婉高興道:“唐枕他知道啊。”
方采芝湧上來的淚水又憋了回去,不可置信道:“他不阻止?”
婉婉頰邊露出一個酒窩,“正是他教我這樣的。”
方采芝:……
天塌地陷!她就說,唐枕之前那麼荒唐,怎麼娶了婉婉一下就變好了?婉婉以前明明沒有磨鏡之好的,怎麼嫁了人就變了!
難怪,難怪……原來唐枕是這種變態!坊間對他的傳聞不是誇大,分明是往淺了說!
更讓方采芝驚恐的是,婉婉居然笑盈盈對她道:“我覺著這樣很好,你跟我一起學吧!”唐枕教她,她再教方采芝,有了防身的本事,方采芝以後出門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方采芝:……
“不不不。”她連連搖手,往後退了數步,一下撞到了圍牆上。
婉婉愕然看著她,她沒想到方采芝居然如此抗拒。
目光觸及婉婉麵上失落,方采芝心裡更怕了,“我、我回家去了。”往前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婉婉,你早日醒悟吧!”
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