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五娘覺得自己遭到了誤解,氣憤道:“我哪裡對她居心不良?如果我真有心使壞,剛剛誤以為你是賊子時哪還會留下來周旋?先逃出去不是更好嗎?”畢竟她所在的位置離房門並不遠。
唐枕:“如果不是居心不良,你自己家不去睡,為何偏要留宿我家?如果不是居心不良,你為何要遣退侍從,還要捂住婉婉不讓她出聲?”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婉婉忙按住唐枕:“夫君,漫漫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漫漫是裴五娘的小名,婉婉能這樣喚她,說明她和裴五娘如今的關係非常不錯。
唐枕深深地看了婉婉一眼,才道:“什麼原因?”
婉婉看了裴五娘一眼,見她點頭,才小聲說了出來。
唐枕一驚,“你們說什麼?裴郡丞想要將供給大軍的鐵器偷運給反軍?哪一家?錦州德廣王還是興州?”
裴五娘神色凝重,“是永州王石嘯。”
唐枕不可理喻,“他瘋了麼?”
裴五娘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件事也是她無意中發現的,因為幼年的遭遇,裴五娘至今也不能信任自己的父母,所以她總會在暗地裡關注父親的一舉一動,以防他做出不利於她的事。
前日她原本隻是偷偷進書房找東西,不想父親突然推門進來,裴五娘駕輕就熟地躲進書架後的箱籠裡。結果就聽見父親與人密謀,想要將朝廷運來的一批武器送給永州王。
這件事裴五娘實在不知道可以找誰商量,思來想去,隻能來尋婉婉。“唐大哥不是與那位趙太守家的公子交好?若是能通過唐大哥將此事透露給太守,就能阻止我爹。”
唐枕沉吟片刻後搖頭,“沒有證據,就算趙太守相信,我們也不能拿裴郡丞怎麼辦?你後來有沒有在書房裡找到他和永州王聯係的密信?”
裴五娘搖頭,“我當時看見了,我爹看完信之後就燒掉了,由他蓋下印章的通關文書也很快被人送了出去。”
唐枕也料想是這樣,裴郡丞經曆過唐家被陷害的事,他自己做起這種買賣自然更謹慎小心,腦子糊塗了才會留下證據。
婉婉便道:“趙四公子也沒辦法嗎?”
唐枕搖頭,“趙四上頭還有三個哥哥,他是最不受趙太守待見的一個。無憑無據就讓他去趙太守麵前舉報裴郡丞,不被趙太守打出來就算好了。”
婉婉想起前些天為了寫話本時查看的輿圖,說道:“從京都運送武器到安州府,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陸路一是水路。走水陸可以直接抵達安州府,不需要通關憑證,隻有走陸路,需要經過嘉寧關和天壽關。”
唐枕揚眉一笑,“說得對,婉婉真聰明!朝廷發下來的這批武器應該是給那十萬大軍的,等武器送到安州府,那兩位將軍肯定會帶兵前去相迎,裴郡丞沒有那個能耐在大軍的眼皮下劫走這批武器,隻能在兵器抵達安州府之前動手。”
裴五娘恍然大悟,“所以我爹才要印發通關憑證?”
唐枕頷首:“永州府如今已經不歸朝廷,永州府的公驗無論如何也過不了關,裴郡丞卻有這個權力印發憑證,讓永州王的人喬裝成普通人堂而皇之地進入嘉寧關或者天壽關,倘若他們事先埋伏,朝廷的兵馬不一定能防得住。”況且從裴五娘的轉述看,裴郡丞對這事很有自信,說不準還留有能達成目的的殺手鐧。
裴五娘急道:“那該怎麼辦?”
唐枕擰眉思量片刻,“我去。”
裴五娘:“什麼?”
唐枕道:“我說,我去找趙四幫忙弄一些通關憑證,然後帶著人去截殺永州王的人馬。”
裴五娘驚得瞪大眼,“你……這太危險了,況且……”永州王雖然是草莽出身,可他手下的兵馬卻很厲害,一介草莽能爬到如今的地位,他比世家大族的家主還要厲害,這樣的人物,唐枕居然說要去截殺他的兵馬,他不要命了嗎?
可唐枕從來不會聽她的話,於是裴五娘忙看向婉婉,希望婉婉能趕緊勸一勸,誰知婉婉比唐枕還要衝動,隻聽她道:“那好,夫君何時要啟程,永州王的人馬肯定已經向著天壽關而去了,你最遲明日下午就得動身。”
裴五娘忙看向唐枕,就見唐枕淡然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你明天幫我多準備些乾糧,天一亮我就出去挑揀人手。”
在裴五娘震驚的目光中,這兩人就這般旁若無人地商量了起來。
婉婉:“夫君,天亮再起來準備就來不及了,我現在就去叫人做乾糧。”
唐枕:“也好,那我現在就去找趙四,趙太守是個耽溺於清談享樂的,還要留出趙四說服他的時間。”
唐枕說罷匆匆起身走了出去。婉婉也去拿了件外袍係上,她扭頭對裴五娘道:“漫漫,今日多虧你了,你好好休息。”
眼見她要走,裴五娘忙拉住她,“婉婉,你和唐枕,你們……”她語無倫次,“這件事為何不交給大人們?唐伯伯還有些人脈,難道不能由他出麵解決這件事嗎?”
婉婉也不想讓唐枕去冒險,可是他們沒有辦法了。“無憑無據,若是交給公爹,等到一層層轉告過去,那就來不及了。”
裴五娘:“那又何必唐大哥親自去冒險呢?就算這批兵器被劫又怎樣?”
婉婉搖頭,“我不知道你爹爹為什麼會和永州王勾結在一起,永州與安州有一州之隔,裴郡丞與永州王聯合能有什麼好處?除非永州王很快就能打到安州來,到了那時候,安州府所有人都會有危險的。”而破壞永州王的計劃,就等於削弱了他的實力。
裴五娘道:“打過來又如何?我們有部曲,還有十萬大軍,況且唐家不是建了塢堡嗎?我們可以提前撤走啊!”
婉婉聞言愣了愣,“可是,城裡城外,還有那些鄉鎮村民,他們往哪裡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