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 望安城。
望安城與安州城隔江而望,相比起從前繁華熱鬨的安州城,望安城人少景少, 地方卻不小,且還有不少本地士族與安州城沾親帶故,因而安州逃難而出的士族大多在此安了家。
短短半個月, 安州府兩度易主,等唐枕將臨川城與晉安城一並奪回後, 那些逃難的士族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石嘯真的已死!還是被從前人人都看不上眼的紈絝唐枕於千軍萬馬中虐殺而亡!
“這可真真奇事,莫非這唐枕從前一直深藏不露?”原先的趙太守, 趙之近招來自己的第四子,詳細問起這事。
不想趙四也是懵的,說自己和唐枕就是酒肉朋友,壓根不知道他有這移山填海的大本事啊!
趙之近卻不大信,“你們要隻是酒肉朋友, 當初他家出事, 你會那麼緊張忙上忙下?”
要是彆人這麼說, 趙四早就懟回去了, 難道酒肉朋友就不是朋友了?就不許酒肉朋友重義氣了?
然而站在麵前的是他爹,於是趙四隻能唯唯諾諾道:“我就是看唐兄人好,想著行善積德必有厚報。後邊唐兄也確實報答我了,給了我不少銀子。”
趙之近恨鐵不成鋼, “你怎麼這麼功利?唐枕還比你小一歲呢, 你不過幫扶他一把, 竟還去要錢?如今可好了, 唐枕殺了石嘯掌管了安州, 你叫咱家如何自處?”
趙四抵著頭悶悶聽訓,心裡則想:父親真是馬後炮,當初唐家遇事,是誰說的不準他再去找唐枕?
這時趙之近的長子,趙四的大哥趙伯秀走了進來,見父親在責備四弟,他便道:“父親,前幾日暴雨不停,江麵水位漲了不少,我請先生看過,接下來都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正適合行船,父親,咱們何時啟程回到安州?”
趙之近沉吟一下,似乎還在猶豫。
趙伯秀繼續道:“父親,您可還是安州城太守,當初如果不是您果斷下令燒了糧倉,沒讓石嘯占了便宜,他唐家哪兒能那麼快打敗石嘯?無論是名義上還是道理上,您都是安州城名至實歸的太守,唐枕這次剿滅賊首有功,等回去後,您再重重賞他便是。”
趙伯秀這麼一說,趙之近心裡那點猶豫頓時沒了,他撫須道:“你說得倒也不錯。說起來,我與守仁兄也是多年舊交了,按輩分來算,唐枕還是我侄兒……”
趙伯秀附和著笑道:“更何況,刺史大人已經在晉安城中犧牲了,論資曆論身份,您也該往上升升了……”
趙四看著一唱一和的父親和大哥,傻眼了。
在趙家大船朝安州城開來時,安州城軍營內正在召開一場動員大會。
那三萬多名降兵一個不差地立在校場上,身上皆穿著粗陋麻衣,一個個在2月的冷風裡凍得微微發顫,卻仍一動不動地立著,沒有人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而當抬眼看向高台上坐著的那人時,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出了恍惚和恐懼。
半個月前的那次經曆在他們腦子裡刻下了深刻的痕跡,至今還無法消退,誰都沒辦法忘記,當初這位是如何一掌拍開了上百名兵卒,又是如何踩著所有人的腦袋,飛身將逃走的永州王抓回來。
“既然你們都已經投了我唐枕麾下,那麼今後,就得守我唐枕的規矩。不守規矩是什麼下場,你們應該知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們都想起來了,半個月前,眼睜睜看著永州王被折磨死後,唐枕命令他們留在原地,絕大多數人都慌亂地丟了兵器站住不動,但還是有一些大膽的,騎著馬亡命奔逃。
誰都怕唐枕,誰都不想死。
因而看見那十幾人逃跑,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動起來。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就看見唐枕飛了起來,腳尖隻是輕輕點地,雙手張開,就像大鵬一樣飛了起來,他飛起來甚至比馬兒還要快,眨眼就衝到了那逃跑的人前麵,手中□□一掃,十幾顆人頭滾落在地……
“現在,由朱娘子宣布規矩。”
唐枕話音剛落,便有一名打扮精煉的婦人走上了高台,展開了手裡的絹帛。
沒有人敢對此有異議,更沒有人敢質疑為什麼宣布新規的是一名女子。
朱娘子一字一句念道:“入我唐家軍,就得時刻銘記以下規矩:其一,不可貪婪,百姓的一針一線一分一厘都不準搶取;其二,不可濫殺……其三,不可飲酒,除非重大節日上峰犒賞;其四,不可奸淫……,其五,不可臨陣脫逃……操練之餘需下田種地……”
在朱娘子眼裡,這份軍規嚴苛得跟出家當和尚也沒區彆了,畢竟和尚還能吃肉喝酒呢,她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克製的軍士,不過她絲毫不覺得不對,相反,她對於這些殺害安州城百姓的兵卒沒有任何好感,在她眼裡,東家允許這些人入唐家軍,已經是對他們天大的恩賜,這些人要是敢不識好歹,正好可以抓一些出來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