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王前來拜訪,王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拉攏婉婉,畢竟這一位據說可是安州王放在心尖上疼的,枕頭風吹一吹,沒準安州王就倒戈了呢?誰能想到王夫人計劃實施到一半,自己反倒被婉婉帶跑偏了。
她疑惑不解,“中什麼計?”
婉婉:“連軍人都少有能做到令行禁止的,更何況是其他士族與百姓?就算明麵上禁了,有心人也能在暗地裡做,更甚者會將怨氣撒到妻子身上,到時候那些被壓迫的可憐女人,反倒會恨你們。”婉婉為什麼這樣篤定,因為安州的那些工坊裡,這樣受欺負的女人簡直太多了。
王夫人無奈頷首,“我也是這樣想。”
婉婉鄭重其事地點頭,“所以不能這樣想,我們是女人,為什麼要想著在男人身上使勁兒呢?應當從女人自己身上下手。”
王夫人:“怎麼下手?”
婉婉:“唐枕說過,管什麼律法人情,其實古往今來,這規矩從未變過,拳頭大的才是道理。”
唐枕說他來過的那個桃源,其實也並不是永遠和平,他所在的國家,其實也遭受過屈辱,可是後來他的國家富強發展了,是因為以德服人嗎?是因為其他國家不忍心下手欺負嗎?不,是因為他的國家後來居上製造出了強大的武器震懾四方,彆人見它不好欺負了,才肯裹起一張虛偽畫皮做出一副講道理的模樣。
王夫人見婉婉直呼安州王其名,心想這位果然受寵,聞言歎道:“可女子生來體弱,拳頭哪裡硬得過男子呢?再說,下地種田修橋鋪路……這許多活計都是男子才有力氣去做,沒有男子養家,女子又怎麼活下來。”
婉婉:“拳頭是力量,可是力量並不隻是力氣,女子倘若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必再依附他人而活,那自然就有了力量。”
王夫人心想婉婉還是太年輕,把事情想得太輕巧,說得容易,可又憑什麼安身立命呢?賺錢的活計連男子都不夠分,女子上哪兒找去?讀書識字的人那麼多,可是官職有限,處理庶務的吏員都要搶破頭。
她正想著,這時便聽婉婉道:“我們安州有通往海外的大船,海的另一頭有許多小國,他們有高產的糧食,隻需要我們拿紡織品與繡品去換。夫人,他們要的太多了,安州吃不下這麼多,不知道興州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王夫人:……
婉婉從樓上下來時,外頭已經下起了下雨,王佑似乎與唐枕相談甚歡,幾次邀請他同乘馬車,被唐枕拒絕後才遺憾又疑惑地先上了車子,隻有唐枕還站在廊下等著。
見婉婉下來,唐枕一下推開沒眼色的下屬,搶走對方手裡的傘,撐著傘就護著婉婉朝馬車那兒走。
婉婉覺得很奇怪,明明馬車可以停在泰興樓門口,明明他們不必撐傘再走一段,為什麼馬車停那麼遠?
她疑惑地看唐枕一眼,唐枕卻並沒有看她,隻是撐傘跟著她走,兩眼無神,不知在想什麼。
婉婉又側頭去看跟隨的三名侍從,正對上侍從無可奈何的目光。
於是婉婉明白了,隻是不等她發問,唐枕自己說了出來,“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男女主就是這樣撐傘走在微風細雨裡的,浪漫。”
婉婉低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泥點弄臟的鞋麵和裙角,不答。
唐枕:“我以前不理解,覺得莫名其妙腦子有病,現在我懂了。”
婉婉:……
她瞄了一眼因為下雨而鑽出地麵的蚯蚓蟲子。
終於上了馬車,婉婉立刻脫了鞋子叫侍從另換一雙,唐枕卻沒注意,依舊沉浸在他的浪漫當中。
突然,他聽見婉婉問,“我似乎想明白你為什麼要把那四個侍女趕走了,你先說,我要看我猜得對不對。”
唐枕這才回過神,忍不住笑道:“你真猜到了,不是在誆我?”
婉婉一對杏眼圓圓地盯著他。
唐枕立刻慫了,“好了好了,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肯定會告訴你的。”
他雙手交握枕在腦後,目光放空,這似乎是一個放鬆的姿勢,但是婉婉了解他,每當唐枕心虛,他就會這樣子。
唐枕:“我那樣做,是因為我……有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