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萬靈仙子,自入門起,便是新代弟子的佼佼者。

劍修之苦,常人難以想象。可她一個嬌娘子,卻愣是一步步堅持了下來,並且成為了門中最出彩的那一個。

她的心中似乎隻有劍。

彆人玩鬨時,她在練劍;彆人吃飯時,她在練劍;彆人睡覺時,她在練劍。便是他們定親那一日,她也在練劍。

她那麼強大,又怎麼可能受傷?

可是她又怎麼不會疼呢?

即便表現得再堅強,可她終究還是個人。

人,怎會不疼?

萬靈峰上又飄起了雨。

雨水大顆大顆的砸在了地上,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裴姝,裴姝……”倒在地上的男人緊閉著雙眼,雨水順著他隆起的眉峰劃過,模糊了他的麵容。不一會兒,身上便全部濕透了。

他麵色蒼白,喃喃自語,“你愛我嗎?”

沒有人回答他。

雨水傾盆,逐漸淹沒了他的身體。

聞人靖躺在冰涼的雨水中,半晌,英俊的臉上忽然揚起了一抹笑意,“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懷疑你的。你放心,這一生,我聞人靖都隻會有你一個妻子,終其一生,也不會變。”

“我不會讓你死的。”

地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斬釘截鐵的道,“窮儘餘生,我也要找到你。哪怕……”

找到的是你的……屍身。

“便是死,我也會陪你一起。”

不遠處,裴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混著雨水順著臉頰往下落。

終其一生,隻愛一人。

便是死,也要陪她一起。

那一瞬,裴月的心頭仿佛有涼風刮過,遍體生寒。

那我呢?

聞人師兄,我算什麼?

**

問月峰上,明明一個人也沒少,甚至還多了不少人,但卻仿佛冷清了不少。壓抑的氣氛,便是打掃的小弟子也能感受到。

“弟子聞人靖,求見尊上。”

一夜風雨過後,今日卻是豔陽。

聞人靖身著藍色衣袍,衣冠整潔,與昨日的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判若兩人。

陽光照下來,落在男人英俊的臉上,仿佛也為他鍍上了一層微光。

裴月聽到聲音,從院裡走出來,眼神恍惚了一瞬,目光終究是不受控製的落在了男人身上,癡癡的喚了一聲:“聞人師兄。”

聞人靖看了她一眼,隨即,才回了一句:“月師妹。”

麵色冷淡,語氣疏離。

裴月麵色微微變了變,勉強扯起了一抹僵硬的笑意道:“聞人師兄,你不必如此的,就算我們不能成為道侶,至少還是……”

“我有事求見尊上,請月師妹通報一聲。”

不等她說完,聞人靖徑直打斷了她的話。

“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錯了。那場道侶大典,是為了你的身體。”他當時隻想著裴月危在旦夕,為了讓她開開心心的過完最後的日子,所以才有了那場道侶大典。

這一點,他知道,裴月亦清楚。

而如今,她非但已經恢複了健康,還有著光明的未來,那場本就不應該存在的道侶大典自然不需要了。

“我知道。”

她聲音沒了平時的嬌軟,帶了些澀意,“我知道的,你不用……”

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不用一次次的提醒她,其實歸根結底,她就是個竊取彆人幸福的小偷!

就像……就像她的生母一樣。

“你是要見師尊對嗎?我這就去通報。”她忽然抹了一把眼睛,轉身就快速的跑走了。轉身的那一刹那,眼淚還是止不住,像是水一般,流不儘。

她忽然就想到了裴姝。

那三年的時間裡,她不止一次的在思考,裴姝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都費儘心思的想要救她?

哪怕她昏睡了三年,可依舊活在所有人的心中。

她羨慕她,也……嫉妒她,甚至還會怨她。

每當深夜,她還會做夢。

夢裡,她成了她。

沒有人知道。

她的奢望,是成為她。

做裴姝多好啊,有那麼多的人愛著她,在乎著她,她被愛意包圍著,像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即便,她沉睡著,無知無覺。

後來,裴姝終於醒了。

那時,她是惶恐的。

裴姝醒了,那她呢?

她的價值是不是就徹底沒有了?

她真的太害怕了。

那怕這三年,她過的並不容易,可是,這樣的日子依然是她曾經不敢奢求的。

她快要死了。

她知道的。

所以,可不可以,讓她臨死之前,給她一點幸福?

那時,她這般向上天祈禱。

這一次,上天似乎終於了憐愛了她。

她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一切,出乎她的意料。

她成為了傲視天下的問月劍尊的親傳弟子,她有了朋友,有了家人,甚至還將擁有愛人,她終於也被愛包圍。

她仿佛真的成了裴姝。

可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罷了。

而如今,夢醒了。

她終究不是裴姝。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忽地用力握住。

修剪的漂漂亮亮的精致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柔嫩的掌心,不過三年的時間,誰還能記得這隻手曾經有多麼粗糙難看?

她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掌心一片粘膩,那是她的眼淚。

而裴姝,她不會哭。

是啊。

那個被那麼多人崇拜敬佩的萬靈仙子,她的淚,太寶貴了。

*

姬不夜並不願見聞人靖。

裴月通報之後,他隻回了一句,讓他走。

然而話音剛落,便見聞人靖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兩人身量相當,相對而立時,明明什麼也沒有做,但氣氛卻莫名緊張了起來。

“你先下去吧。”

姬不夜對裴月道。

裴月看了看兩人,抿了抿唇,終究什麼也沒說,順從的退下了。

隻是走到門口,她到底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無人看她。

裴月扯了扯唇角,壓下了心底的苦澀。

待到她離開,院裡便隻剩下姬不夜和聞人靖兩人。

“你找本尊何事?”

聞人靖恭敬垂首道:“弟子前來,唯有一事。尤長老說,您取走了回天經,弟子想……”

“你想要回天經?”不等他說完,姬不夜便補全了他的話,唇角隱有冷嘲,“你回去吧,回天經你用不上。”

“請尊上把回天經給弟子。”聞人靖沒動,一字一頓的道,“不試試,又怎知用不上?”

說罷,他終於抬頭,看向了姬不夜,沉聲道:“姝兒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身為她的丈夫,她的命,自也應該由我來救。”

話音未落,大乘期的威壓便猛然襲來。

聞人靖悶哼一聲,雙拳倏然緊握,腳步卻是沒有移動一步。

“妻子?”姬不夜驀然開口,聲音冰涼刺骨,“聞人靖,你說你的妻子是誰?”每說一個字,那份威壓便加重一分,重重地壓在了聞人靖的身上。

砰得一聲。

他單膝跪在了地上,重劍深深刺進了地裡。

“我的妻子,”聞人靖的嘴角溢出了一絲絲鮮紅,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一般,灼燒般的劇痛,“自然是裴……噗!”

話未說完,他便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一口鮮紅猛然噴出。

是姬不夜出了手。

大乘期的修士,豈是一個小小元嬰期能夠抗衡的?

更何況,出手的還是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問月劍尊。

“聞人靖,你找死。”

他淡聲說著,麵無表情的看著倒在地上狼狽無比的聞人靖,眼中已然有了殺意。

“夫妻一體,她若不在了,我自是要陪著一起的。她若活著,我便與她相守一生。”聞人靖卻笑了,笑容中似有諷刺,目光深深的看著姬不夜,“尊上,您說弟子這話對不對?”

回應他的是一道銳利的銀光。

姬不夜拔劍了。

劍落,血散。

堂堂問月劍尊,竟對他一個小小元嬰期修士拔了劍。

這是他的榮耀。

“咳咳咳——”聞人靖笑容越發深了,笑起來時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避開那劍,而是問,“尊上,這是生氣了?”

“為何生氣?”聞人靖笑,“是因為弟子說,姝兒乃是我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