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1 / 2)

“傻子?”

申屠凜微微怔了怔,片刻,又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你為了救她們用魔氣灌體,即將墮落為魔,如今又一劍殺了她,難道還是個聰明人不成?”

既然是這個結局,那當初又何必要救?

為了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搭上自己的命,難道不傻?

裴姝笑了笑,隨手挽了一個劍花,隨即,纖長的手指輕輕擦去了劍身上的血跡,不甚在意的道:“救她,是我想。殺她,亦是我想。至於她是願意報我的恩情,還是恩將仇報,這都是未來的事了。我猜不到,也管不了。”

“管不了?”申屠凜偏頭看她,目光晦澀,“她背叛了你,你不傷心嗎?不恨嗎?”

那雙墨深的瞳眸中是單純的疑惑。

她確實是第一次下萬魔窟,但是當初的那些夢卻讓她知道了不少事。

其中便提到了睡石。

萬蓉進門的那一刻,她便已經聞到了血腥味。

那是草葉的血。

以她的敏銳,草葉把睡石放進她的荷包時,她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恨嗎?

傷心嗎?

裴姝唇角翹了翹,眼中並無多少波瀾。

劍上的血跡被擦得乾乾淨淨,露出了本來的銀白。

青衣女子右手執劍,鋒利的劍尖對準了黑衣男人,一字一頓的道:“我的劍,能救人,自然也能殺人。”

“尊上,可願試一試?”

她含笑望著他。

申屠凜眉頭微揚,眸中不乏嘲弄,轉動指間指環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輕描淡寫,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倒是勇氣可嘉。”他笑意漸深,“你拆穿了本座,難道就不怕本座直接殺了你?”

如今的他,想要殺死裴姝,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

“是嗎?”裴姝唇角笑意也越發深重,萬靈劍閃著淡淡的銀光,她笑著道,“那不如我們比一比?”

“看看是我先死在尊上的手中,還是,我……先傷了尊上。”

話音未落,萬靈劍已經朝著黑衣男人直入而去!

那劍光一閃而過,銳意無比。

申屠凜看著朝他襲來的銀劍,卻是動也未動,眸中含著淡淡的嘲諷。眼見著銀劍到了麵前,他隻隨意一伸手,兩根手指便輕輕捏住了那看似鋒銳的劍。

“萬靈仙子,這便是你的……”

這般不堪一擊,在他眼中就像是小醜在賣弄,他語帶不屑,然而話未說完,指間的劍忽然便碎成千萬片,化為萬千劍影,把他牢牢地禁錮住了。

未儘的話,霎時堵在了吼中。

而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黑齊早就已經在這萬千劍影中狼狽的後退了好幾步,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這便是我的劍,請尊上賜教。”

女子清冷的聲音中含著點點笑意,話間,一滴金血忽地從她的眉心而出,瞬間落入了劍影之中。

“……鳳凰精血?”

申屠凜平淡的眸中終於掀起了波瀾,便是他自己也未發現,他的聲音已然帶了驚訝,“你竟然把自己的鳳凰血逼了出來?你不要命了?”

這滴鳳凰血,便是裴姝的鳳凰血脈所凝結而成。

逼出這鳳凰血,便意味著她放棄了這身高貴的血脈,往後非但無法再有過人的資質,甚至還會淪為徹徹底底的凡人,斷了仙緣。

他話音未落,那滴鳳凰血伴隨著劍光已然炸裂開來。

上古神獸,那是超越仙神一般的存在。

便是它的一滴血,也具有強大的威力。

“命,我當然要。”萬千劍影中,青衣女子麵色蒼白,但眸中卻含著笑,“尊上就不必為我擔心了。以及——”

“你輸了。”

“砰——!”

轟然作響間,申屠凜抬眸,卻隻見到青衣女子一劍破開屏障,身影慢慢化為虛無,很快便消失在眼前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猛然後退了一步,丹田一疼,下一瞬,一絲鮮紅的血從嘴角慢慢溢出。

“尊上,您受傷了?!”

黑齊震驚的看著他嘴角的血跡,眼裡是恐懼,亦是不可置信。

申屠凜的修為可是大乘期,而裴姝,甚至連金丹都已碎裂,苟延殘喘的她,憑什麼能傷得了堂堂魔尊?!

若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黑齊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便是裴姝的師尊問月劍尊出手,也不一定能傷得了他們尊上,更彆說,隻是一個已成廢物的金丹……

黑齊的目光從申屠凜染血的唇上,落到了他的脖頸間,目光陡然一凜。

——男人修長白皙的脖頸間,一條鮮紅清晰可見。

那是劍痕。

若不是申屠凜的身體強度堪比頂級魔獸,這一劍……甚至能直接割下他的頭顱!

怎麼可能?!

裴姝怎麼可能做到!

“萬靈仙子裴姝,裴姝……”脖間傳來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疼痛,黑衣男人伸出拇指輕輕抹去唇邊的血跡,語氣莫名地念著這兩個字,“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那雙墨眸中,卻是嘲諷多於憤怒。

她明明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一切的。

待他離開,她再出手結果了萬蓉也不遲。可她卻沒有選擇這樣做,而是當著他的麵,果斷的要了她曾不惜化魔也要救的人,再拆穿他。

“難道在尊上心中,我是個傻子不成?”

那女子含笑的問話在腦海中響起。

申屠凜猛地握緊了雙手。

哢嚓!

拇指上的指環因為用力過大,碎了,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尊上?您的傷可要……”

黑齊小心翼翼地看著神色莫名的男人,他本還想問是否要去尋找裴姝,畢竟裴姝竟然膽大包天的傷了尊上,必該遭受懲罰。

隻是沒等他說完,便見男人忽地轉身,大步出了房間。

黑齊一愣,隨即,忙跟了上去。

天上忽然開始下起了雨。

萬魔窟的雨與外麵的雨不同,它是黑色的,落在身上,甚至會帶起尖銳的刺痛。所以,下雨的時候,無論是人族還是魔族,甚至是低級魔物都會躲起來。

申屠凜站立在雨中。

黑色的雨水砸在他的身上,抹去了他脖間的血跡,隻隱約有一條血痕若隱若現。

他走到了院子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那是半魔的臭味。

黑雨中,一具小小的身體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一個大洞,鮮紅的血混在雨水中,形成了一種惡心的烏紅色。

一團魔氣縈繞在那具半魔屍體的周圍。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隻見那小小的身體忽然動了動,一對鮮紅的角從額上冒了出來。

“這是魔化了?”

黑齊驚訝地看著草葉額上冒出的一對角,語氣有點淡淡的惋惜,“可惜,已經死了。若是早點,說不定……”

還有活下來的希望。

可餘下的話卻全都被堵在了喉嚨裡,隻見那本來已經冰涼僵硬的半魔小女孩,忽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黑衣男人目不斜視的從那具小身體旁邊走過。

“……救命。”

一隻小小的手抓住了黑衣男人的衣擺。

黑雨中,男人垂首,一雙淡漠的眼清晰可見。

*

“你在乾什麼?!”

萬靈峰上,多了一塊墓碑,上麵用鮮血寫出的愛妻裴姝四個字清晰可見。

聞人靖單膝跪在墓碑前,麵色悲戚,破皮的指尖早已經被鮮血染紅,眼見著最後那個墓字便要寫完,墓碑卻忽地被人一掌拍成了兩段!

仲無愁無比憤怒的拍碎了那墓碑,目光冰冷的看著聞人靖。

自從那一日頓悟後,他渡劫成功,如今已然是金丹期了。

按理,晉升金丹是要回宗門舉辦金丹大典的。

但是仲無愁卻一直沒有離開天嘯門,回神音門。這些日子以來,他除了修煉,便是來這萬靈峰。

哪怕萬靈峰上已然沒了那個讓人朝思暮想的倩影。

可仿佛隻有到了這裡,他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靜。

裴姝雖不在了,可似乎卻從未離開。

萬靈峰上的一草一木上,仿佛都有她的身影。

即便每多看一次,他的心便多痛一分,但仲無愁依舊控製不住自己來這裡,像是受虐一般,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走遍萬靈峰上的每一寸土地。

萬靈峰很安靜。

這些日子以來,這裡除了他,便再沒有出現任何人。

仲無愁倒是沒想到,聞人靖卻忽然出現在了這裡。

甚至……

他嘲諷的看著那塊石碑,上麵的愛妻裴姝四個字刺眼到了極點,也讓人憤怒到了極致,他冷冷的道:“聞人靖,你有什麼資格寫這四個字?”

聞人靖麵色難看的看著被拍碎的墓碑,隨即,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塊新的石碑。

仲無愁繼續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與裴姝早便解除了婚約?現在整個修真界誰人不知,你和裴月才是道侶?!”

“……彆說了!”聞人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為何不說?”仲無愁無不嘲弄的道,“你既然做了,難道還不敢承認?聞人靖,你現在這樣做,又是做給誰看的?”

“裴姝死了,死在了你和裴月的道侶大典上!”

便是有回天經,可找不到她的殘魂,也救不回她。

他們根本下不去萬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