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世間大善之人，元靈也再也維持不了一片純白。
“這怎麼看出來啊？”小豆芽一臉疑惑。
裴姝微微一怔。
說起來，自從她進入人間界後，尚存神識似乎便有了一些意想不到改變。她神識並未擴大增強，依然是金丹期修者神識，但是……卻能看見以前不曾見過東西。
比如這元靈。
凡是世間生靈，皆有元靈，但元靈是虛無縹緲，並不是誰都能看見元靈。修為高低與其也無多大乾係，便是她全盛時期，也隻能恍惚看到模糊元靈，而不會如現在這般，看得這麼清楚。
正想著，便聽小豆芽又道：“哎呀，他是不是要死了？”
聽裴姝說這是個人，小豆芽便不怕了。在裴姝沉思時候，他就已經迫不及待飛了過去，落在了血衣青年身上，然後趴下聽人心跳。
那呼吸聲越來越弱，心跳聲也是斷斷續續，小豆芽聽得心驚肉跳。
裴姝回過神來，倒是沒多猶豫，立時走到了青年身邊，蹲下了身。
“你要救他嗎？”小豆芽皺著眉頭，“可我們又不認識他。”
聞言，裴姝笑了笑回道：“你才多大，能認識幾個人？”
這話，小豆芽就不愛聽了，小孩兒最不喜歡便是大人把他們當小孩子了。隻是還沒等他反駁，便又聽裴姝道：“認識與否與救人又有什麼關係？我救人，要麼是因為這人值得我救，要麼便是因為我想救。而殺人，”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唇角笑意加深了些許，沉聲道：“殺得自然是該殺之人。”
小豆芽皺著小眉頭，若有所思。
他從來都是自由生長，無父無母也無師長教導，無人告訴過他這些，也無人願意耐心教導他。
裴姝說得話，其實他大多數時候都是聽不懂。
但是即便聽不懂，他還是想聽。
小豆芽抬頭看著麵前女子，忽然拍著翅膀重新飛到了裴姝肩膀上，像是下了一個重大決定似，一揮小手道：“那就救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裴姝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小豆芽感覺自己被嘲笑了，但是一時間卻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笑，鼓著嘴，不爽哼了一聲，但這一次，倒是沒有說什麼。
因為裴姝已經在仔細查看那青年傷勢了。
因不知道這青年傷勢如何，又傷到了哪裡，所以裴姝也不敢隨意搬動他，想了想，便準備就地檢查，先查清楚再做計較。
邊想著，她邊伸手解開了那身血衣。
那衣裳料子極好，觸感光滑柔軟，倒像是用上好鮫紗製作而成。鮫紗難得，便是在修仙界也是用來製作靈衣絕好材料。
但讓裴姝驚訝是，這青年身上衣裳雖是鮫紗製作，卻不是靈衣。
除了穿得舒服點，竟沒有任何加持作用。
這倒是奇怪了。
裴姝倒不是感歎其豪奢，隻覺得稀奇。她出身極好，見過好東西數不勝數，倒不會因為一件用鮫紗製成普通衣裳感到奢侈，隻是無論是在修仙界還是魔界，凡是能煉器材料，通常大家都是想方設法讓其發揮最大作用。
這青年到底是誰？
血衣上鮮血有些還未凝固，裴姝一上手，便觸到了一陣粘膩，手心很快便被鮮血染紅了。
這血氣味……有人族，亦有魔族。
如此一來，這青年來曆倒是越發讓人難猜了。
裴姝邊思索著，邊迅速解開了青年身上所有衣物，隻見那衣裳下，竟是沒有一處好皮肉，說是血肉模糊也不為過。
受了這麼重傷，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可裴姝探了一番，卻發現這青年確確實實隻是個普通人類而已，身上並無半點修為，或者可以說，這具身體根本沒有任何修煉痕跡。
這樣脆弱人族身體，竟然在這麼嚴重傷勢下，撐了過來。
“這人是沒有痛覺嗎？”便是在魔界長大小豆芽見到這傷勢也忍不住抖了抖自己小身子，“他竟然沒死！真稀奇！”
他感歎著，邊拍著小翅膀摟住了自己，像是被嚇到了似。
感受到他顫抖，裴姝回過神來，伸手輕輕撫了撫他小身子，算是安撫。小豆芽本能地在那溫暖手心上蹭了蹭，倒是不害怕了。
“先處理他傷口吧。”裴姝讓小豆芽去接點水過來，便從懷裡拿出一條手帕，準備擦拭一下那青年滿身血。
帶著暖意手指不經意觸到了青年泛著涼意皮膚，青年身子瞬時微微顫了顫。
下一瞬，卻見那氣息微弱青年忽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一把拽住了女子纖細手腕。
“你想乾什麼？”
不知何時起，天上忽然飄起了小雪，雪白雪花輕飄飄落了下來，泛起一陣陣涼意，可在這寒夜之中，青年聲音卻比這冰雪還冷。
“自然是救你。”
抓著她手腕力道極大，裴姝使了個巧勁，抽回了自己手，看見自己白皙手腕上紅印，她眉頭輕挑。想不到這青年都快死了，力氣卻還這般大。
“你說，你要救我？”
那青年微微怔了怔，看向了裴姝方向。
裴姝挑眉看去，對上了一雙無神眼睛。
——原來這般好看一個人，竟是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