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姬不夜怔怔的看著她的笑靨。
心尖忽地抽痛。
正這般想著,那美麗的女子終於抬眸看向了他,她的目光總算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可這一次,不知怎的,姬不夜的心裡卻再難生起喜悅了。
他看著她紅唇微啟,輕聲道:“師尊,弟子便不送您了。”
說完,她便抱著那隻小魔,轉身朝那還坐在地上的白衣青年走了過去,然後,微微彎腰,朝著青年伸出了手,“龍公子,還能站起來嗎?”
地上的青年抬起頭麵向她。
他自是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的,但不知怎的,他就覺得這一刻,她應該是高興的。
“多謝裴姑娘了。”
說著,他亦伸出手,搭在了那溫暖的手掌上,用力站了起來。
然後,一觸即分。
可即使如此,那掌心的溫度似乎也留了下來。
“我們先回屋吧,我看看你的傷。”
裴姝邊說,邊要伸手扶住身旁的青年。
青年肩膀上的傷雖然已經停止流血了,但是之前的流血量極大,依然染紅了他半身衣服,唇色臉色都淡了下去。
“我來扶他!”
小豆芽聽到,一下子跳了下來,然後擠在了兩人中間。
他抬頭,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然後伸手,一手抓住一個,仰著小下巴道:“走吧,我拉著你們,我們一起回去。”
他的小手拽得緊緊的。
“好。”
裴姝用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小團子的腦袋,唇角一直是翹著的。
而另一邊的青年,微微頓了頓,隨即,終是反握住了手心裡的那隻小肉手,極淡極淡的應了一聲。
似乎也在說——
“好。”
身後,白衣劍修驀然抿緊了雙唇。
**
小豆芽本就還在長身體,這麼晚了,早就困了,如今危機解除,一回到屋裡,他便忍不住打著嗬欠,眼皮都在打架。
可也不知為甚,都這麼困了,他硬是努力睜著眼睛,就是不願去睡。
“不會有事了,你去睡吧。”
裴姝對他說。
小豆芽卻搖頭道:“不要,我要等你們一起。”
他說這話時,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龍凜的,目光尤其是在青年受傷的肩膀上停留了好幾次。
裴姝自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心頭微微一軟,隻是還沒等她開口,一直沉默的青年便先出聲道:“其實,也不是很疼。”
他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即,又慢慢補充了一句,“……死不了。”
“不許說這個字!”
小豆芽立刻鼓起了小臉,不滿的瞪著青年,指著他道,“還有,你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雖是小奶音,但是氣勢卻是很強的。
那張清雋的臉霎時僵了一下,淡色的唇微微抿了抿。
“明明說好的不是這樣的……”小豆芽張著嘴,似是想說什麼,但說了一半,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止住了話頭,隻還是凶巴巴的道,“反正,你給我好好坐著,不許亂動,不許亂說話!等你……等你傷好了,我們再算賬!”
這話分明是說兩人之間還有小秘密。
“怎麼,你倆這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裴姝揚了揚眉頭,看著小豆芽。
“怎麼會!我們當然沒有什麼事瞞著你啦,你不要多想!”小豆芽眼神躲閃,明顯有鬼,“龍凜,你說是不是?我們剛才真的隻是不小心遇到了那個大壞人而已!”
“……嗯。”
申屠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雖然,他並不指望著能瞞住裴姝,但……這小胖子也未免漏得太快了點。
“哦……不小心啊。”
裴姝故意拖長了語調,便看見小豆芽肉乎乎的小臉上滿是緊張,那雙大眼睛還咕嚕嚕慌亂的轉動著。
“……當然!”
小豆芽心虛氣短的道。
裴姝看了他一眼,直看得小豆芽抿緊了小嘴,這才忽然笑了一聲,“行,確實是不小心,我相信你。”
小豆芽忙悄悄鬆了口氣,然後自以為隱秘的扯了扯龍凜的衣袖。
卻不知,因為高度的問題,這些小動作可被看得清清楚楚。
“龍公子,我先看看你的傷吧?”裴姝轉頭看向龍凜,語氣不疾不徐,然後手上忽地一動,竟是一下子便拉下了青年身上的衣服。
撕拉——!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裡尤其的清晰,還有點刺耳。
而且血已經結痂,衣服因為血的關係,緊緊地貼在了皮膚上,這用力的一扯,雖然不至於崩開傷口,但卻極疼。
青年的身體立刻僵了僵。
小豆芽胖乎乎的小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裴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青年微啟薄唇,聲音不知怎的,微微有些顫,“還是讓我自己上藥吧。”
“江湖兒女,無需在乎這些繁文縟節。”裴姝手上動作不停,輕笑了一聲,“再說了,你這傷也算是因我而起,我自該負一些責任的。”
這話似乎一語雙關。
青年肩膀上的傷確實很重,隻差一點點,便能削斷他半邊肩膀了。這般嚴重的傷勢,若是常人,怕是早已痛苦嚎叫,或是已然痛暈了過去。
可青年卻不哭不鬨,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龍公子,你怕疼嗎?”
她忽然這般問了一句。
“……還好,不怎麼……唔。”
申屠凜搖了搖頭,正要說不算疼,肩膀上忽地傳來劇痛。猝不及防之下,他麵色微微變了變,霎時悶哼了一聲。
他目不能視,自是沒看到,一旁的青衣女子唇角不著痕跡的勾了勾。
“看來,龍公子,還是怕疼的。”不等青年開口,她便補充道,“畢竟血肉之軀,怎會不疼?”
血肉之軀四個字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申屠凜微微愣了愣。
而這邊,裴姝已經快速地上好了藥,然後用白布把傷口給包了起來。待到申屠凜回過神來時,傷口已然處理好了。
“很晚了,我便不打擾龍公子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裴姝看了看小豆芽。
不知怎的,這一刻,小豆芽突然覺得有點怕怕的,他忙一個勁兒點著頭道:“對對對,很晚了,該睡覺了。”
說著,便自動的滾進了床鋪裡麵。
“我睡了!”
立刻,閉上了眼睛。
“……裴姑娘也早些休息吧。”須臾,身體微微有些僵硬的青年終於出了聲,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想必,今夜,你也很累了。”
裴姝的身體已經不怎麼疼了,忍過那股劇痛過後,她的筋脈似乎就適應了。
但是身上確實很乏力。
聞言,她看了青年一眼,半晌,笑著說了一聲,“好。”
說完,她轉身便出了屋子。
“龍凜,你說裴姝知道我們的計劃了嗎?”待到屋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後,緊閉著眼的小團子立刻睜開了眼,有點虛虛的道,“我們什麼都沒說,她應該……不知道吧?”
確實什麼都沒說的申屠凜:“……”
“……嗯,大概吧。”青年揉了揉眉心,然後伸手蓋住了旁邊小孩的眼睛,沉聲道,“睡吧。”
聽他這般說,小豆芽總算是放下了心。
不過片刻功夫,便睡了過去,很快便打起了小呼嚕。
他睡了,申屠凜卻睜著眼睛。
屋裡的燈火已經熄了,本無神的眼睛在黑暗中卻像是有光閃過。
而裴姝,真的不知道嗎?
一個凡人在問月劍的重創之下,竟然還能活著,她就一點不奇怪嗎?
一陣涼風忽地從窗口飄了進來。
旁邊睡得七仰八叉、踢走了被子的小豆芽抖了抖小身子,打斷了他的思緒。
申屠凜頓了頓,然後伸手,重新給小孩蓋好了被子。
屋外,不知何時,月亮隱去,竟又開始下起了雪。青年忽然下了床,隨意披上衣服,便輕聲出了房間。
甫一出門,脖間便被鋒利的劍刃對準了。
“你到底是誰?”
黑夜下,白衣劍修目光冰冷。
聞言,俊麗的青年笑了笑,忽地飛身而起——一個凡人,竟飛了起來,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靈器。
便如他們在山林中初見的那般。
姬不夜麵色一涼,飛身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停在了城外。
這裡,隻有冷寂的樹林,空無一人。
身後,姬不夜直接祭出了殺招。
白衣青年卻動也未動,伸手便夾住了那銀白劍刃,沉聲道:“姬不夜,你該走了。”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轉身便出了一掌。
“堂堂劍尊,不會輸不起吧?”
寂靜的冬夜,青年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嘲諷。
兩人快速地過了好些招。
雖都受了傷,但是申屠凜受得傷卻更重,肩膀上的傷讓他手臂一動,便是一陣劇痛,沒多久,便又冒出了血來。
姬不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沉冷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
申屠凜的笑聲諷刺更濃了。
肩膀上溢出的血越來越多,可青年的動作卻不顯凝滯,濃濃的血腥味已然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姬不夜卻是越打越心驚。
這樣的不要命的打法,他隻在一人身上見過,可……那人是魔,而麵前這個青年卻是人族。忽地,肩上被掌風掃到,姬不夜手中劍顫了顫。
“你與申屠凜是何關係?”
“這話,劍尊不如去問問魔尊。倒是劍尊,”青年冷勾著唇角,“你倒是什麼時候回修仙界?”
姬不夜沒有回答。
“看來,劍尊是要食言了。”
話音剛落,風雲突變。
姬不夜隻聽得一聲龍嘯,便覺眼前一晃,他勉力偏開身子,卻終是未曾躲過,一隻利爪刺穿了他的肚腹。
“既然如此,那便讓我送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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