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鄭峰更懷疑那天的人是瑤雪,他先對瑤雪下手。瑤雪被他從老太太處要了過來,鄭峰假作親近,李綢兒果然吃醋,三番四次對瑤雪下手,像瑤雪這般的性子,估計會自尋短見。
可不久他就發現,蘇枝兒的嫌疑更大。
瑤雪是位美人,還是位極其講究的美人。她最不喜歡身上沾染油煙之氣,就算是不巧路過廚房都要回去沐浴一番,換身衣裳,還是那種用了熏料的衣裳。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帶著滿身的糕點甜膩味出門?
嗬,兜兜轉轉,竟差點真的被那個小騙子忽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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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晚上去尋小仙男的時候心中躊躇又害怕,她拿上了家裡唯一的武器:一個榔頭。
這是一個鐵製的小榔頭,蘇枝兒把它握在手裡,走到哪塊太黑的地方就揮舞幾下。一路過來,她神經緊繃,活像個瘋子。
好不容易來到小天地,蘇枝兒一眼看到那個躺在大石上的少年,趕緊奔過去。
“我來了。”少女氣喘籲籲,手裡還舉著榔頭。
少年眨了眨眼,緩慢坐起來。
蘇枝兒趕緊把榔頭收好,借口道:“家裡修椅子,忘記放好了。”
“哦。”少年慢吞吞點頭。
“你的頭發怎麼又沒梳?”蘇枝兒習慣性地掏出梳子,替少年梳了一個馬尾,側邊一個編發。她從身上找出一個帶子,替他拴住馬尾。
長發被梳起,少年身上的陰沉氣質頓時消散,露出精致的輪廓眉眼。
蘇枝兒重新坐到他身邊,然後從懷裡掏出用油紙包裝著的東西遞給他,“喏,這是我今天自己做的。”
少年接過,打開,隻見裡麵是一個豬豬形狀的巨大版饅頭,一個頂三個那種。豬豬做的很可愛,兩個耳朵,兩個黑豆眼睛,一個鼻子,還有一點紅豔豔的小嘴兒。
“裡麵是豆沙餡。”蘇枝兒不知道少年吃不吃甜,但豬豬嘛,一般都是奶黃餡,她沒有奶黃,就隻能用豆沙代替了。
豬豬還是熱的,蘇枝兒原本想催促少年快吃,可看著他仔細觀察豬的樣子,又覺得急什麼呢。
她人都要死了,還急什麼呢?急著去投胎?
蘇枝兒想,她能幸運第一次,可不會幸運第二次了。
穿書對於她來說是獲得第二次生命,可人嘛,好運氣是會用儘的,她覺得如果這次她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吧。
想到這裡,蘇枝兒悲從心中來,她呢喃一聲,“我可能……要死了。”
少年捏著豬豬包的手一頓,問,“為什麼?”
“因為,因為有人要殺我。”蘇枝兒不敢跟王氏說,因為她知道王氏也幫不上忙,她也不敢跟其他人說,因為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就是那個要殺她的人。
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在麵對生死之時當然會害怕。
蘇枝兒看向今日無意間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那股藏在心裡的委屈和恐懼再壓抑不住,她忍不住哭了,“你說,你說我做什麼了呀,就,就要殺我,你們,你們古代人怎麼動不動就殺人……”
後麵那句話因為蘇枝兒哭得抽噎,所以少年沒有聽清楚,他隻聽到了前麵的話。
“做什麼了?”他問。
“我,我根本就什麼都沒做,明明,明明是他自己學的狗叫……”蘇枝兒一邊哭,一邊抹淚,哭得麵紗都濕了,可她卻不敢將麵紗掀上去。
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臉很醜,哭起來肯定更醜。
蘇枝兒想了很久,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她覺得想殺她的人是鄭峰。
因為鄭峰表現的太怪異了,他一直問她,“你怕狗嗎?”
一個男主,會故意跟炮灰搭話嗎?當然不會,如果有那就一定是劇情,並且說明,她要死了。
“一個男人,怎麼心眼那麼小。”蘇枝兒最後總結,並詛咒道:“我詛咒他吃飯米不熟,永遠吃到小石子!”
少年:……
真是好惡毒的詛咒。
少年慢吞吞捏著豬,一直在聽蘇枝兒哭訴,卻一句話都沒說。他纖細白皙的指尖戳著豬鼻子,他歪頭看蘇枝兒一眼,然後再看一眼豬。
蘇枝兒注意到他的動作,麵色瞬時燥紅起來。她止住了哭腔,站起來道:“我以後可能都不能來找你了。”
她不能連累他守寡。
啊不對,現代男人死了老婆都能立刻在老婆的葬禮上另娶,古代男人當然選擇範圍更寬鬆,老婆沒死的時候都能娶上一二三四五六七。
蘇枝兒越想越傷心,她覺得這個世界好像跟她隔著一層膜,她就站在那層膜外頭,看著裡麵的人歡聲笑語,而自己永遠都是孤單一人。
被孤單淹沒的感覺真的不好。
“我走了。”蘇枝兒蔫了吧唧地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去看少年。
少年還坐在大石頭上戳豬。
戳戳戳,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戳!戳死你算了!
蘇枝兒怒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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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走了,少年終於停住了戳豬行為。
夏夜的風帶著暖意,融化在肌膚上。少年眯起眼,身側被打理好的長發被輕輕吹動,發尾似乎還殘留著那股溫暖的觸覺。
“公子。”黑影一閃,有人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