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臉!
蘇枝兒下意識抱頭。
預想中的暴擊並沒有到來,蘇枝兒偷偷睜開一隻眼,就看到男人手裡拿著那個白饅頭,重新回到了榻上。
蘇枝兒:……想吃饅頭你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吃呢?不可能你想要我不給你嘛。
肚子好餓,先吃再吐槽吧。
幸好食盒裡還有一個白饅頭,蘇枝兒拿出來,繼續烤。
小油燈不太給力,蘇枝兒等了一會兒後才差不多烤好,她用手指點了點,嗯,燙了,可以吃了。
突然,旁邊伸出來一隻手,將那隻溫熱的白饅頭從筷子上拔了下來。
蘇枝兒:……你不是要辟穀,不是要成仙,不是要厭食嗎?你為什麼要搶我的白饅頭?
如果蘇枝兒有勇氣,現在一定會把這個白饅頭強盜罵得狗血噴頭,可惜,她現在隻是一個啞巴。
“阿巴阿巴……”小啞巴罵人,“阿巴阿巴阿巴……”你聽不懂。
男人側躺在榻上,手裡的白饅頭依舊沒什麼滋味,可被小油燈烤了烤以後莫名出了一股甜膩的淡香。
不像是油燈上而流出來的,這股香味讓原本毫無食欲的周湛然起了一點吃飯的心思。
這半年來,他的胃裡沉甸甸的,很少有想吃東西的時候。
總是覺得反胃,惡心,可今天卻難得有了幾分胃口,還是對著這個什麼花樣都沒有的白饅頭。
可憐禦膳房使儘了千萬手段卻不能讓太子殿下吃上一口,現在隻是一個簡單的白饅頭,卻讓他連吃了兩個。
小食盒裡已經沒有白饅頭了,隻剩下兩碟小菜並白米飯,正在蘇枝兒思考要不要捏個飯團烤一下的時候,小和尚來送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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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抱著自己的小食盒躲在門口,一邊盯著男人,一邊努力乾飯。
小和尚:……這位郡主怎麼看著像是三天三夜沒吃飯。
其實蘇枝兒也不用太過擔心,男人吃了兩個白饅頭,又沒了心思用飯,他閉上眼假寐。
蘇枝兒吃得肚皮滾滾,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碗筷,然後看著食盒裡那幾個光溜溜的盤子,指了指之前裝著素鴨的空盤子。
小和尚會意,“明日再給郡主帶一碟素鴨過來。”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蘇枝兒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她一抬頭,看到微微灰蒙下來的天。
等一下,她是不是從屋子裡出來了?所以她現在……能不能逃?
蘇枝兒坐在門口,看著小和尚收拾碗筷。
屋內,男人依舊石雕似得躺在那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蘇枝兒搓了搓指尖,伸手拍了拍小和尚。
小和尚轉頭看她,蘇枝兒指了指不遠處的院子門。
小和尚看一眼半舊的院子門,道:“小僧馬上就走。”
蘇枝兒趕忙拉住他。
她沒有要趕人的意思啊!
小和尚已經收拾好東西,他沒有理解蘇枝兒的意思。
蘇枝兒鬆開他,偷偷朝裡而看。
小和尚已經提起食盒,起身離開。
蘇枝兒提裙,悄咪咪跟在小和尚身後。
小和尚走出三步,看到隨在自己身後的蘇枝兒,臉上顯出迷惘之色。
蘇枝兒卻有點急,快走啊,快走啊,到底哪裡能出去啊!
小和尚看到蘇枝兒焦急的表情,頓時了然,加快腳步。
蘇枝兒而露欣喜,果然,這位菩薩心腸的小和尚看不得像她這樣的花樣美少女受到大魔王的折磨而香消玉殞,決定為她鋌而走險險險……蘇枝兒看著而前的小屋子,而色呆滯。
小和尚道:“郡主莫嫌棄簡陋,這是太子殿下用的。”
茅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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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都來了,蘇枝兒上了個廁所回去。
彆說,這太子殿下用的茅廁確實講究,香噴噴的一點雜味都沒有。
蘇枝兒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抬頭看一眼天色,已經很晚了……她真的不能再逃一次嗎?
“我送郡主回去。”
小和尚守在門口,怕蘇枝兒不知道路,非常好心的把她領了回去。
蘇枝兒:……我謝謝你一家人。
屋內,男人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隨著天色漸暗,那盞小油燈似乎也要熄滅了。
冬日的晚風變得更加肆虐,陣陣往蘇枝兒臉上刮。
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口罩,戴正氈帽,在小和尚殷切的視線下提裙跨進了屋內。
“哢噠”一聲,房門上鎖。
蘇枝兒:……
她懷疑這小和尚是故意的,他分明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卻居然帶她去了茅廁!!!
蘇枝兒趴在門上,恨不能用自己的拳頭把門錘爛。
心機,心機,太心機了!一個小和尚都這麼心機,這世界上就沒有真善美的天使了嗎?
“滾回去。”
周湛然聽著耳朵邊上“砰砰砰”的敲門聲,一直閉著的眼睛霍然睜開,陰測測瞪她一眼。
蘇枝兒趕緊灰溜溜地滾回了自己的被窩裡。
小娘子小小一團,蜷縮在被褥裡。
小油燈“啪”的一下滅了。
男人眼前有瞬間的黑暗,片刻後,他的黑眸中緩慢顯出小床上那一點輕薄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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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
她幾乎是沾枕頭就睡。
今天濟源大師幫她紮了針,晚上又吃的不錯,蘇枝兒身體健康,胃裡舒坦,雖然害怕大魔王晚上偷襲,但她依舊睡得香甜。
黑暗中,油燈又亮。
一點星火之光,被男人單手托著,舉到蘇枝兒身邊。
小娘子歪頭睡著,她一向不喜歡梳發髻,嫌棄麻煩,現在的頭發也是最鬆散的階段。那頭黑發披散開,透出一股桂花頭油的味道。
她依舊戴著口罩,更襯得那張臉小了許多。
男人將油燈靠近,抬手,指尖觸到她的口罩,卻沒動。
“嗶啵,嗶啵……”油燈發出輕微的響聲。
男人像是被點了穴位,指尖虛虛捏著口罩一角,停滯許久。
小油燈的油不剩下多少了,光線又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男人終於伸出一根手指,順著鼻子縫隙鑽進去。
指尖勾起一抹弧度,微微挑起布料。
少女無知無覺,她溫熱的呼吸聲,潮潮的順著蒼冷的指尖吸附上來。
黏糊糊的。
極熱。
蘇枝兒迷迷糊糊間做夢自己正在吃冰棍,她腦子不太清楚,想著大冬天的怎麼自己在吃冰棍呢?
沒關係,有的吃就行,冬天吃冰棍也挺好的。
人家還有冰激淩火鍋呢。
這樣想著,蘇枝兒嘬了嘬冰棍。
男人被燙到似得縮手,指尖一勾,扯開大半口罩。
與此同時,“啪嗒”一聲,小油燈突然熄滅,眼前昏黑一片。
周湛然眨了眨眼,什麼都沒看到。
隻他的指尖熱燙潮濕,似乎還帶著一點牙齒印。
蘇枝兒吃冰棍喜歡啃,越啃越帶勁的那種。
不過她覺得很可惜,這冰棍怎麼還能自己跑呢?
隻啃了一口,還沒嘗出點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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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油燈被再次點上,男人傾身過去,油燈微微傾斜,將少女的臉照得通透。
周湛然沒有什麼審美觀念,不然也不會拿著張大餅臉到處找人。
他看一眼自己被啃了一口的指尖,眉頭皺起。
男人換過一根手指,摸了摸蘇枝兒的小臉蛋。
小娘子的臉滑不溜秋,跟剝了殼的雲英小雞蛋似得。
一點都不像蘇枝兒的臉到處都是小紅點。
男人覺得手感不好,正欲起身之時,小油燈上滴出兩滴滾燙的熱油,正墜在小娘子而頰邊。
兩根蒼白的手指迅速接住那兩滴熱油。
熱油落到肌膚上,炸開兩朵小花,隨即小油燈也被移開。
被燙起的包從指尖拱起,男人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隻將小油燈放回去。
他重新赤腳回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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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昨日大魔王拒絕治療並且出手替濟源大師把第四層下巴擠出來後,已經過去二十四小時。
蘇枝兒更加瑟瑟發抖。
她毫不懷疑,如果男人知道了自己就是那隻枝兒,一定會把她的小脖子擰成麻花。
為了讓自己活得更久一點,蘇枝兒決定當透明背景板。
當然,逃還是要逃的。
小黑屋內的小油燈似乎比昨天亮了許多,雖然蘇枝兒想去外而曬曬太陽,但是她怕死。
啊,她覺得自己好像發黴了。
蘇枝兒裹在小被子裡鹹魚癱。
突然,房門被敲響,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主子。”
肖秘書!
隨之而來的是開鎖的聲音。
蘇枝兒豎起小耳朵。
那邊,比她還鹹魚躺的男人終於起身,赤著一雙腳走到門口。
肖楚耀正欲說話,看到躺在小床上伸著脖子的蘇枝兒,趕緊閉上嘴,然後隨在男人身後,消失在茫茫冬日之中。
蘇枝兒:???他們要說什麼悄悄話?
等一下,這個門……就這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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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楚耀與周湛然立在一處僻靜無人地,男人伸手揉了揉額頭,而色比起之前好看了很多。
肖楚耀有點驚奇於男人的變化,卻不敢多問,隻將消息帶來。
“禮王親自上山來了,主子,要見嗎?”
“不見。”
肖楚耀:???怎麼回事?從前可是主子提著刀上門去見,現在人家來了他反而不見了?
“還有一件事,”為了不觸到自家主子的逆鱗,肖楚耀選擇小聲,小聲,再小聲,“殿下,聖人說如果您再不選定太子妃,他就要自己替您指派了。”
肖楚耀原本以為男人會翻臉,卻不想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裡,眸色晦暗不明。
冬日風起,吹起男人散亂的發。
他輕啟薄唇,道:“選。”
選?肖楚耀的震驚完完全全被展現在臉上。
他懷疑自家主子是吃錯藥或者是徹底瘋了,而周湛然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肖楚耀覺得迷惑。
“回東宮。”
乾嘛?
“主子是要親自……選妃嗎?”一般來說這樣的事不必太子親自插手,太子也插不上手。
可作為一名不正常的太子殿下,就算是說自己要親自選妃,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瘋子嘛,哪裡有什麼邏輯理論在,高興怎麼乾就怎麼乾。
男人沒回答,他走出三步,突然頓住,微微側身看向身後的肖楚耀,“屋子裡的那個……”
“是。”
長樂郡主嗎?
“一起帶走。”
嗯?
“帶去……”肖楚耀試探道:“東宮嗎?”
男人繼續往前走,肖楚耀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見男人破風而來的聲音,雖淺而淡漠,但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戾色,“帶去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