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不必陪葬,心中暗喜,哭得更賣力了。
聖人盯著她的臉,目光渙散,似是陷入了某些美好的回憶之中。
瀕死之人,力氣卻大的嚇人,貴妃的手腕都要被捏腫了。
“陛下,吃口藥吧。”皇後端了藥來。
聖人微微搖頭,又閉上了眼。
皇帝平穩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寢殿內緩慢響起,眾人明白,皇帝是睡過去了,不是死過去了。
準備好的哀嚎聲被咽回肚子裡,現在大家的心中隻剩下一個想法。
到底什麼時候死。
這位皇帝的一生走到現在,油儘燈枯,百姓罵他是個暴君,兒子跟他也不親近,他也沒有得到過所愛之人。
孤獨的來,孤獨的活,孤獨的死。
最後隻能握著一隻手辦的手,企圖透過這位貴妃手辦的臉看到那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
蘇枝兒忍不住再次看向小花。
她從聖人的身上看到了小花的影子。
按照設定,小花不就是會成為這樣的人嗎?
孤獨的來,孤獨的活,孤獨的死。
人類為何會活?為經曆世間百態,情感複雜。人,因為有了情感所以才會有活著的感覺。
作者給周湛然的人設從一開始就單薄的比紙片人還紙片人。
作者給他濃鬱的悲傷和憤怒,讓他沉浸在基因帶來的瘋癲中,作者從未給過他人類能得到的任何溫暖之心。
因此算下來,周湛然比聖人更慘。
聖人或許還有竇美人能懷念一二,他還感受過世間的一點愛情。
可周湛然什麼都沒有。
他的世界,都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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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睡了,大家都儘量屏住呼吸。
連哭泣的人都忍住了。
熬了很久,大家也不能吃東西。
因為聖人躺在那裡連湯藥都沒有進,所以大家也不能吃。
耐受力極好的人應該是小花,最差的人應該是蘇枝兒。
蘇枝兒實在太困,她借著起來上廁所的功夫淨了臉,調整精神氣。
大家如廁的地方當然不會設置在聖人的寢殿裡,而是在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裡。
恭桶裡麵鋪了石灰和花瓣,屋子裡還燃著熏香,甚至還有宮娥站在你身邊給你遞上柔軟的絲綢。
蘇枝兒連裙子都不敢脫,直接就讓守在旁邊看她如廁似乎是怕她掉下去的宮娥出去了,然後自己拿著絲綢上廁所。
什麼都沒吃,能上出來啥。
蘇枝兒歎息著起身淨手。
洗完手,她剛剛從屏風裡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珍珠。
“郡主。”
“珍珠?”
“郡主,來。”珍珠朝蘇枝兒招手。
蘇枝兒走過去,她早就聞到了珍珠手裡食盒內的香氣。
“你怎麼過來了?”
兩個人壓低聲音說話,像是在做賊。
好吧,她們確實在做賊。
“王爺說郡主一定沒吃過東西,就讓奴婢替您拿了一食盒吃食過來。”
蘇枝兒差點感動哭了。
嗚嗚嗚嗚,她再也不罵她的好爸爸了。
食盒不大,裡麵裝著容易消化的餛飩、米粥和幾碟小菜。蘇枝兒有些忐忑,“沒問題嗎?可以吃嗎?”
“可以的,郡主。”
行叭,那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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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廁房裡蘇枝兒是吃不下的。
她跟珍珠另外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在了某處石桌下麵。
跟蘇枝兒一齊躲著的珍珠:……其實也不必如此小偷。
蘇枝兒吃完一碗小餛飩,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神色一凜,趕緊擦嘴並讓珍珠收好罪證。
那邊,金公公提了一個食盒過來,聞到了石桌下麵傳來的餛飩香。
他愣了愣,然後低頭,正對上蘇枝兒那雙黑烏烏的大眼睛。
“郡主,殿下讓奴才給您帶了點吃的。”
蘇枝兒:“……嗝。”
金公公:……
雖然吃飽了,但還能再吃點。
蘇枝兒一邊往嘴裡塞軟綿綿的豆包,一邊覺得有點對不起皇帝。
好吧,其實蘇枝兒跟皇帝根本就沒有半分感情,皇帝去世她會覺得難受也是因為小花,所以吃東西的時候蘇枝兒也是擔心小花餓壞了身體。
蘇枝兒看著手裡拿著的軟綿綿的豆包,正想著要不要給小花留一個的時候,金公公道:“郡主,不必給殿下留。”
好吧。
蘇枝兒小臉一紅,把豆包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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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蘇枝兒回去繼續跪著。
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在這一點聲響都沒有的寢殿裡。
蘇枝兒也看不到聖人的臉,因為都被皇後擋住了。
小花跪在聖人腳邊,中間的貴妃被聖人握著手不敢動,憋得麵色蒼白。
蘇枝兒猜測她應該是想去如廁。
終於,貴妃憋不住了,說自己想如廁。
皇後伸手去掰聖人的手,聖人不肯鬆開,也沒有醒。
皇後無奈,隻能跟貴妃說,“你再撐一會兒。”
貴妃差點哭了。
說完,皇後就自己去如廁了。
貴妃真的哭了。
相比起脆弱的貴妃,小花就熬得住多了。
他跪在那裡,連姿勢都沒怎麼變過。纖長眼睫垂下,遮住鋒利眉眼,因為沒有睡覺,所以眼底青黑之色又顯,隻是這並不影響他將自己的身體跪得筆直又挺拔。
突然,男人站了起來,應該是要去如廁。
周湛然從蘇枝兒身邊走過,少女伸出手,輕輕扯了扯他的寬袖。
男人低頭看她,蘇枝兒朝他輕輕勾了勾唇。
男人伸手撫上她的唇角,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傾身過來湊上一吻。
蘇枝兒震驚了,在場眾人震驚了。
躺在床上的聖人差點活過來。
好家夥,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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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枝兒是很緊張的,因為就在周湛然親她前,跪在她身後的美人們一個個的被拉出去。
送到隔壁的殿宇之中。
聽說那裡早已掛上了白綾。
美人們淒楚的哭聲飄蕩而來,聽得蘇枝兒渾身發麻。
可反觀皇後一等人,就算是那位看起來膽小如鼠的貴妃都沒有任何反應。
接受了二十多年社會主義熏陶的蘇枝兒實在是對這種封建社會主義適應不起來。
好吧,作為享受到了封建主義福利的人類,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她隻是一條鹹魚,沒有成為武則天的潛能,也沒有龐大的金手指來讓她翻天覆地進行基建創造一支天降神兵來逆風翻盤。
她隻是碩大世界之中,最無力的那顆塵埃。
就算再怎麼翻騰,也隻是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打了個滾。
小花的安慰讓蘇枝兒那顆鹹魚心安穩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蘇枝兒才明白,在這樣詭譎多變的皇宮內,麵對著這些表麵笑眯眯,心裡媽賣批的宮鬥鼻祖,菜雞的她有多麼慌亂。
而她之所以能鹹到現在,都是因為前麵有小花替她擋著。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如此依賴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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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勢其實是很緊張的。
肖楚耀被關在昭獄內,周湛然身邊隻剩下蔣文樟一人可用。
“主子,雲清朗傳話來說,內閣那邊老首輔暫時穩住了。”
文官穩住了,那麼武官呢?
按照流程來說,曆代太子繼位一定會出現那麼一點小混亂,尤其是像周湛然這種被群狼環伺的太子。
可男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如廁完畢,走出屋子,突然看到房廊下置著一個佩奇便當盒。
一直守在門口的蔣文樟道:“是郡主身邊的丫鬟珍珠放在那裡的。”
男人走過去,打開,裡麵是一顆軟綿綿的豆包。因為知道男人的怪癖,所以豆包被裝飾成了豬豬形狀。
周湛然捏起豆沙包輕咬一口,綿密的紅豆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男人就靠在那裡,任由紅豆沾染滿手。
蔣文樟垂眸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空氣裡飄散出來濃鬱的紅豆香,男人半闔眼,神色慵懶而倦怠。
“帶人,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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