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想她心虛個什麼勁兒。寧王是尋常人家的紈絝子弟就算了,堂堂王爺拿著朝廷的供養,為民請命是他應該的。
“不好說。”孫薔薇神色淡淡道。
寧王氣得指著:“你——”
路人不由得睜大眼睛,這姑娘可真不怕死。
孫薔薇聽不見他們的心聲,否則不介意告訴諸人,能活著誰想死。可大庭廣眾之下罵了當今聖上,皇家不計較,文武百官也能要她的命。
不過是今天死還是明天死的問題罷了。
既如此,何必再窩窩囊囊說一半留一半的,“王爺有所不知,民女的父親已下葬,在城中查不到什麼。民女家中早已經被這些蝗蟲洗劫一空。”
四人猛然抬起頭,對上寧王的冷臉又慌忙把話咽回去。
寧王:“那就出城。”
朱玉小聲提醒:“朝食。這事怕是得費些周折。”
寧王不由得輕撫胃部,挑個隨從在此地等候,又吩咐朱玉看住了葛氏等人,然後大步朝南走。
孫薔薇楞了一下,然後爬起來,冷風拂過挨了巴掌的半邊臉生疼生疼讓她不由得停下來。孫薔薇心說反正都要死,不能帶著憋屈死。然後直直地朝葛氏走去,朝她臉上一巴掌,接著朝馮氏臉上一巴掌,朝她堂兄堂弟身上踹一腳。
寧王轉過身就看到沒有任何防備的四人滿臉驚愕。
朱玉忍不住吞口口水,離他主子近一點——這姑娘太要命了。
葛氏爬起來,大吼一聲:“孫薔薇,我跟你拚了!”
孫薔薇抄起大包裹就砸。
那裡有個木匣子,砰地一聲,葛氏驚呼一聲捂住額頭。孫薔薇轉向衝她伸手的馮氏。馮氏嚇得後退。孫薔薇看向她堂兄,“不是要卸我的胳膊嗎?”
她堂兄嚇得找寧王。
寧王不想管,沒這麼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挨打也活該。可這丫頭的狠勁,保不齊鬨出人命:“孫薔薇,還想不想為你父親報仇?”
孫薔薇有時候也不想,又不是她親爹娘。可她有原身的記憶,記憶中跟爹娘在一起的溫馨畫麵讓她羨慕,也讓她感同身受。
此仇不報,僥幸活下來她也會良心不安。
“民女不敢了。”孫薔薇乖順地過去,低眉垂眼,“請王爺恕罪。”
裝模作樣!寧王冷笑一聲,繼續朝前門西大街走去。
隨著越靠近西大街,孫薔薇越覺得眼熟,等寧王停下,看著不遠處煮餛飩的老頭,“您來吃餛飩?”
寧王回頭見她不敢信,頓時覺得奇怪:“本王不可以吃?”
孫薔薇下意識想說不是,意識到重點不是吃不吃:“這可是路邊攤。”
寧王擰眉:“在你眼中本王除了是鬼見愁活閻王還是什麼?”
孫薔薇驚得張大嘴巴,她怎麼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啊。
寧王心說寫在你臉上了,“本王是人。”
“金玉一般的人。”孫薔薇脫口而出。
寧王眉頭微皺,扭頭打量著她,先威脅後擠兌,她是真不想活了不成。
孫薔薇不想活也想看著真凶伏法再死,頓時不敢多嘴,彆過臉去。忽然看到斜對麵有個鋪子,門口很多人,每個人轉過身手裡都拿一個或者幾個餅,不由得瞥向寧王,他是不是也吃過啊。
寧王已經坐下。
路邊攤的小木桌被煙熏火燎的微微泛黑,寧王竟然不嫌棄,坦然自若。孫薔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寧王好像跟傳說中的不是一個人。那回頭是不是可以再求求他饒她一命。
可是憑什麼呢。
非親非故。
彆說皇家了,就是上輩子問候人家親爹,人家也不可能不回嘴。
孫薔薇歎了一口氣,看來她真要死了。
既然活不過午時,那就再吃頓斷頭飯吧。
孫薔薇朝對麵走去。
到跟前十分意外,這種餅她不曾見過。劑子微微泛黃,像加了雞蛋。開始做的時候先抹上麻油,然後像拉寬拉麵似的拉卷幾次,最後卷成一大一小兩個圓餅疊在一起,備用。雖說孫薔薇上輩子不是白案師傅也知道這是醒麵。
跟她猜測的一樣,鍋邊的人拿起醒好的圓餅放到熱油中,刺啦一聲,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孫薔薇咽了咽口水。
孫家那群混賬說什麼她傷口未愈,吃清淡些才好得快。這幾日天天粥粥粥,吃的她嘴巴淡出個鳥來了。
然而麵餅炸至金黃仿佛一碰就支離破碎店家還嫌不夠,輕輕撈出來又往上麵撒些糖。
問世間誰能拒絕油炸食品和甜食啊。
雙重暴擊,要老命了。
終於輪到孫薔薇,孫薔薇想要兩個。
隨後一想寧王該為民請命,朱玉等人的職責不是這些。先前她打葛氏他們的時候,朱玉看見了也沒阻攔,憑這點也該謝謝人家。
孫薔薇就把剛出鍋的全包圓了。
等在後麵的人頓時不依,紛紛攘攘:“你怎麼可以這樣?”
“抱歉。”孫薔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聲說:“給貴人買的。”轉過身朝對麵揚了揚下巴。
一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立馬讓出路放她離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他們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孫薔薇回到餛飩鋪,自己留兩個,其他的全給朱玉等人。
朱玉下意識道謝,抬頭看到旁邊的主子麵前空空如也,頓時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寧王冷冷地看著孫薔薇。
孫薔薇受不了冰塊,猶豫再三,自己找個乾淨的碗,兩個餅分他一個。
寧王瞧著她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氣得胸悶:“是不是認為自己活不過午時三刻,索性破罐子破摔?”
孫薔薇下意識點頭。
寧王心梗。
賣混沌的王老二端著剛出鍋的餛飩過來:“出什麼事了?”
寧王:“她罵我爹。你說該當何罪?”
孫薔薇好笑,問個賣餛飩的?他知道你爹是誰嗎?
王老二:“陛下啊?”
孫薔薇驚得微微張口。
——他認識寧王?!
王老二認識,寧王是常客,趕上他閒的時候還會聊幾句。瞧著孫薔薇眼生,估計不是附近的人,也沒怎麼見過寧王,“姑娘可能不知。陛下體恤咱們百姓辛苦,帶頭節儉,而天下又大總有管不到的地方,即使親耳聽見,隻要情有可原,非但不會同咱們計較,反倒會附和幾句。”
孫薔薇猛然轉向寧王。
寧王正低頭吃餛飩。
孫薔薇撐著桌沿坐下,後怕過後的渾身無力,“怎麼不早說啊。”
“他是本王嗎?”寧王冷冷地問出口,睨了她一眼:“誰讓你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