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顧白照樣沒能聯係上他爸爸。
他跟他的老師和師兄們其樂融融的吃完了飯,顧白的手藝得到了大家的不約而同的稱讚。
高教授在得知樓上那幅畫是司逸明的之後,頓時就失去了探究的意思。
誰知道那幫有錢人能夠挖到哪位大家的墨寶呢?
有錢人的世界輕易不能想象的。
除了那一幅讓高教授關注的水墨畫之外,樓上還放著顧白準備參展的那張畫。
完成度已經很高了,隻需要再加上一些小修飾就可以。
技法在大學四年裡高教授已經教得足夠多了,他對顧白那張畫相當滿意,雖然有些小瑕疵,但在已經畢業的現在,顧白需要的不是糾正和提點,而是自我的領悟。
一群人聊天打屁扯到晚上九點多,這麼多年下來,顧白家裡還是頭一次這麼熱鬨,也是頭一次這麼有人氣。
顧白喜歡安靜,但也並不排斥這種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熱鬨。
在送走了老師他們之後,顧白收拾起屋子來,都是高興無比的。
他大約能夠理解為什麼大家總是喜歡集體活動了。
這種熱熱鬨鬨的溫馨感是顧白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雖然家庭的溫馨感跟集體活動的溫馨感應該不太一樣,但顧白本身並不能察覺出什麼區彆來。
但他今天很開心,這是實打實能夠察覺到的情感。
妖怪們就看著這群人類安安靜靜的來,又安安靜靜的離開,一個個都全須全尾的,甚至還酒足飯飽特彆開心的走了。
那些說是沒有戒斷吃人衝動的妖怪也從屋裡鑽了出來,一出來就被樓管們逮了個正著,那些聞著了人類的其為人卻明顯臉色變都沒變一下的,全都被樓管教訓了一頓,責令這幫子米蟲趕緊進入人類社會找個工作。
九州山海苑可不是慈善機構,他們在人類的世界裡買了地,在人類的世界裡生存,那就是要按照人類的規矩來的。
簡單的說,是要花錢的。
錢自然是要從住戶那裡收。
沒有錢的話,你可以交一些珍惜物件來抵,比如唐宋年間的遺留物啊,比如更早時候的酒樽食鼎啊之類的東西。
或者是妖怪市場上通用的交易貨幣靈石什麼的也是可以的。
但也有一小部分掏空了家底之後就交不出錢,還借口沒有戒斷吃人衝動的懶妖怪在,這種也沒辦法直接攆出去,因為能傾聽萬物之心的諦聽並沒有在司逸明的轄區內,他們也沒法判斷這些妖怪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今天那些個人類來一趟,倒是著實讓他們逮住了幾個好吃懶做的。
這事兒說來其實也很令妖生氣。
九州山海苑這個小區以前隻是座小山包,因為正好貼合那個籠罩著神州大地的大陣的一個陣點的緣故,最終白澤就帶著他們在這裡定居了。
而又因為有一隻貔貅坐鎮,短短幾十年之後,這裡就從一座小山包發展成了一個富庶的城市。
在三百年後的今天,更是發展成了華國超一線城市,國際性的大都市。
貔貅的影響力就是有這麼大。
隻要這些妖怪還住在九州山海苑裡,財運就會始終籠罩著他們。
簡單的說就是乾啥都能成功,不說走在路上都能撿到錢吧,但是他們在金錢上所要付出的努力,卻是要比彆的人類和妖怪少上許多的。
可即便這樣了,那些妖怪還是死賴在這裡不出去為集體做貢獻,但他們又沒有犯下什麼足夠讓他們被趕出去的罪責,所以一直也就拖著。
這會兒終於抓住了把柄,幾個樓管都高興得不行。
因為樓裡的妖怪們交上去的東西,是會分他們一部分的呀!
不然誰吃飽了撐的每天勤勤懇懇的管著這幫妖怪啊?
一群被抓包的妖怪簡直被這波操作驚呆了。
你們這幫樓管心怎麼這麼臟啊,放足足八個人類進妖怪窩,就是為了把他們這群不想出門工作的妖抓出來?
就不怕這幾個人類被吃掉嗎!
這種行為簡直是令妖發指!
顧白收拾完屋子,遠遠的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動靜,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發現整個院子都挺吵的,唯獨六單元還冷冷清清,倒是不少人都從家裡探出腦袋來看熱鬨。
顧白還是第一次見這小區裡這麼熱鬨。
他也不擅長跟陌生人搭話,就瞪著眼好奇的看著樓下,凝神一聽,倒是聽到了一些內容。
諸如什麼“成天在家呆著也不知道出去上班”、“啃老就算了啃對象啃鄰居你丟不丟臉”或者“出去工作和被趕出這裡,你選一個”之類的對話。
聽起來倒是非常常見的家庭矛盾,但是這種全小區的大規模爆發是不是有點太迷了。
顧白瞅著樓下的動靜,想到這個小區幾乎是把人往廢了養的服務模式,又覺得養出這麼多懶漢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能今天是一家爆發了之後接二連三的牽扯到了彆家吧。
顧白看了一會兒,對這種情況還感覺挺新奇。
顧白在進入s市念大學之前,呆的是十八線小縣城裡一棟待拆的老舊筒子樓。
小學的時候就喊要拆了,鄰居一個接一個的搬走,到後來樓空了一半,隻剩下了幾家老人還留在那裡,後來初中和高中顧白都是住的學校宿舍,也就寒暑假回去呆著。
他幾乎沒遇到這麼熱鬨的情況。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氣兒。
顧白想到以前住著的暮氣沉沉的筒子樓,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熱鬨。
哪怕是吵架也有種微妙的溫柔感。
顧白趴在窗戶邊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縮回了腦袋,關上窗趿拉著拖鞋上了樓。
那張參賽的畫稿還需要精修一下,給司先生的畫也需要開始查閱資料,準備動筆了。
也許s市圖書館裡會有電腦上查不到的一些資料,也得找個時間去看看。
還有,等到手裡有些錢了,最好再去買個打印機,一直看著電腦眼睛感覺太累了……
顧白一邊想著,一邊把擺在角落裡避免陽光直射的畫架挪出來一點,搬著凳子坐了過去。
櫃子裡的畫具被他拆了不少,那些死貴的顏料也被他拆了一部分。
畫架旁邊有一張小木桌,桌上胡亂的擺著各種款式大小的畫筆調色油壺和刮刀,刮刀上還沾著一些殘餘的顏料。
這些用具都挺新,唯有顧白拿在手上的那塊顏色偏深的木質調色盤顯得有些舊了。
這是顧白用了一年多的調色盤,十分的順手,顧白暫時並沒有更換掉它的打算。
這些犧牲了的畫具顏料,已經變成了顧白麵前的這幅畫卷。
顧白很擅長人物畫,應該說,對於以人物為主體的畫,他具有一種天生的敏銳度。
在沒有正兒八經的受到美術訓練的時候,顧白就自己摩挲著拿鉛筆瞎畫了,那個時候,他上至人體比例下至皮膚褶皺,他幾乎是信手拈來,隨手勾勒就能夠描畫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