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顧白看了那張照片好一會兒,抬頭看向翟良俊:“這是分開的嗎?”
顧白指的是畫像上的蛇和龜。
這張照片拍得並不好,傾斜得厲害,還有點走形,細節根本看不清楚。
“分開的,分彆是靈蛇和玄龜,你看過心裡有個數就好了,回頭到了玄武那裡,有畫像的。”翟良俊解釋道。
顧白拿著那張照片,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這個畫像跟司先生那張是一樣的嗎?”
翟良俊點了點頭:“都是白澤畫的。”
顧白一愣,對於今天新聽到的這個名字生出了一絲好奇。
他拿著照片,想了想,還是沒能按捺住:“白澤,是那個傳說裡的白澤嗎?就是通曉天地萬物的那個。”
“是啊。”翟良俊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他們當年偷偷從白澤畫的那一堆精怪靈物的畫卷裡摸出來的,後來流傳在外邊的都是摹本。”
顧白驚歎的“哇”了一聲,看著手裡的照片覺得真不得了。
之前他看到司逸明給他的那張貔貅圖,就覺得絕對是頂尖大家畫的,顧白也學過一點水墨畫的皮毛,很清楚要畫出那種撲麵而來的鋒銳感有多難。
水墨不同於其他色彩豐富的繪畫流派,它無法利用利落的線條和明豔的色彩差來凸顯對比,從而達到對觀者視覺衝擊的目的,水墨畫講究形意,做不到像油畫那樣幾近真實的表現,而是更加的注重動態抓拍一些。
以形達意,又以意來塑形,要達到這樣的境界,沒個幾十年的刻苦練習是達不到的,另外還得對這方麵有一定的天賦。
反正顧白對於水墨畫是放棄治療了,比起水墨畫,他對那些顏料油泥混合而成的色彩有著天生的敏銳,自然是不會繞個大圈子去學水墨的。
白澤一定畫畫一定非常厲害,顧白想。
“之前司先生不告訴我畫是白澤畫的。”顧白小聲嘟噥。
翟良俊倒是理解:“怕你去找白澤吧,白澤之前應了黃帝的話,畫完精怪圖之後元氣大傷,記性就不太好了。”
顧白愣了愣:“元氣大傷?”
“靈畫不是誰都能畫的。”翟良俊站在顧白身邊,說道,“白澤畫完之後就說再畫就變成白澤乾了,說完就沉睡了幾千年,醒來之後……”
翟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之後這裡就不太好了,經常是前腳說完的話後腳就忘。有妖怪偷偷摸摸找他畫靈畫,白澤也忘記自己不能畫了,後來要不是我們發現及時,白澤就真的被榨成白澤乾了。”
後來司逸明押著白澤讓他自己寫了一幅墨寶掛在了牆上,寫的是:拒絕畫靈畫,不當白澤乾。
每次白澤看到掛牆上的書法就會想起這件事,這才勉勉強前的把這隻失智神獸給穩了下來,雖然偶爾還會出些意外,但也算是保住白澤一條獸命了。
“所以啊顧小白,你真的很重要。”翟良俊苦口婆心。
全華國的妖怪都眼巴巴的看著蓬萊的蜃景饞得要命,現在有個能夠畫靈畫還沒後遺症的,那些妖怪一個個眼紅得都要滴血了。
翟良俊說著,看了一眼外邊再一次打起來,這次卻連原型都沒有變回去的兩個,在發覺他們在照著彼此的臉捶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臉。
翟先生想了想,還是過去把門給關上了。
顧白拿著照片,視線被翟先生擋住,倒是沒有看清楚外邊是個什麼戰況,但沒像之前一樣看到兩頭巨獸相互撕咬,一會兒龍吟一會兒獸咆的,顧白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那爸爸之前說,帶著我兩百多年了?”顧白仰頭看著端著茶杯坐到他身邊來的翟良俊,“可我不記得有那麼久啊。”
“我也不記得我成精之前的事情,不管是妖怪還是靈物都這樣的。”翟良俊喝了口茶水,“成精呢,就是漸漸生出了靈智,這期間是會有一段轉變期的,意味著你已經從低層次的物種飛躍到了另一個階層,講白了就是換了個物種了,你總得有個適應的時間。”
這期間也挺危險的,那顆老參就是在成精路上被顧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攔路虎給弄死了。
他們這種動物草木成精,撐死了也就花個幾十年,但像顧白這種天生地養的靈物,那是以十年為單位來算的。
這期間,絕大部分精怪都會選擇沉睡,將自己的活動水平降到最低,保持最普通最平凡的存在感,免得被逮住變成那些已經成精的妖怪們的大餐。
而這個轉變期間,被稱作蒙昧。
相當於人類的嬰兒階段。
人類會記得嬰兒階段的事情嗎?
不會。
所以妖怪也基本都不記得蒙昧時候的事情。
“不過我挺好奇你本體到底是什麼的。”翟良俊咂咂嘴,“應該隻有等白澤回來了,他雖然記性不好,但是什麼都知道,問他他就能想起來回答。”
顧白瞅著照片,摸摸衣兜裡拿出了一隻鉛筆,卻沒有找到能夠打底稿的畫紙。
他頓了頓,隻好繼續跟翟良俊扯淡:“白澤去哪了?”
“亞馬遜雨林吧,這麼久還沒回來,估計是每天都蹲在林子裡思考他是誰他在哪他為什麼要去那裡。”翟良俊隨口答道。
他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白澤在外邊出問題。
因為神州大地之外的那些妖怪沒一個能打的。
就算是不擅長打架的白澤,出去了也是橫著走,何況白澤天生自帶親和buff,去外邊可比在本國呆著安全得多了。
而且神州大地真要發生什麼大事,他白澤回來得比誰都快。
顧白欲言又止:“……”
你們神獸是不是除了司先生沒一個靠譜的。
翟良俊覺得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於是假裝四處看風景,卻看到了顧白手裡的鉛筆。
缺了畫紙。
“你畫紙在車裡?”翟良俊問道。
顧白點了點頭。
他本來隻是準備隨意逛逛這個妖怪集市開開眼,就跟著司先生去深山裡找他爸的,所以壓根沒準備動車裡的東西。
結果沒想到直接就撞上他爸了。
“我給你去拿。”翟先生說著,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這個廳堂裡沒人了。
顧白輕輕眨了眨眼,將照片放到了一邊,深吸口氣,低頭看著單反裡這兩天拍的照片,看著他拍的饕餮和貔貅打架的照片,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
感覺到疼痛之後,他又低頭看了看照片,發現並沒有變化之後,露出了恍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