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逸明沒有對顧白的食量表示任何驚訝,他坐在顧白旁邊,撐著臉瞅著他吃東西,在顧白吃下了最後一盤餃子,饜足的眯起了眼的時候。
他開口說道:“昨晚上……”
顧白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的看了一眼司逸明。
看到司先生竟然皺起眉了的時候,顧白心裡“咯噔”一下。
好像真的惹司先生生氣了。
顧白垂下頭,小小聲說道:“我就是……昨晚上很有靈感,就……”
司逸明沒說話。
顧白仔細思考了一下司先生可能生氣的點,最終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我以後不熬夜了。”
說完又小聲補充:“儘量。”
司逸明有些好笑。
放剛認識的時候,他眉頭一皺,顧白都已經慫得連話都不敢講了,這會兒不但敢講話了,還敢跟他談條件了。
事實證明,不管是人類還是靈物,恃寵而驕這四個字的確是通用的。
司先生瞅著顧白,看得顧白越來越心虛,心裡火速的思考自己還有哪裡犯了錯。
可是除了昨天沒有去睡覺而是悄咪咪上了三樓畫畫之外,顧白感覺自己並沒有犯錯。
顧白抬頭瞅瞅司逸明,被司逸明的注視逼回去,又抬頭瞅瞅他。
司先生是關心他。
顧白知道。
就是因為清楚這一點,顧白就特彆特彆的心虛。
司逸明看著不敢看他的顧白,良久,才慢吞吞的開口說道:“熬夜會長不高。”
顧白一愣,抬頭看向司逸明,一眼就看到了司逸明臉上明顯的笑意。
顧白呆了兩秒,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看著司逸明。
司先生竟然嚇人!
惡趣味!
顧白鼓起了臉,鼓到一半又憋了回去。
的確是他讓司先生擔心了,顧白承認自己的錯誤。
而且司先生這麼笑起來可真好看。
顧白這麼想著,跑去三樓把畫架和自己的工具箱扛了下來,然後跑去庭院裡,找到了那座假山。
石碑在假山一側,正對著圍牆,除非特意繞過來,不然根本看不到那塊平整的石碑。
顧白靠著牆站著,架高了畫架,開始比對著實物景象調整自己的草稿。
顧白的草稿已經成型,單純的一張線稿,其中也包括了粗略的背景,這會兒正在針對實地做調整,並且細化,添加上光影與明暗的對比。
顧白站在外邊,這一調整一細化就折騰了一整天。
這是一幅將會比較偏向於魔幻與色彩運用的畫作。
畫麵上方,一片厚重的鉛灰之中有幾道撕裂天際的枝杈般的閃電。
在玄武的正上方,一團灰黑的雷雲劇烈的翻滾,巨大的滾雷在雲層之後透出亮光,穿透了厚重的雲層,充滿了渾濁的壓迫氣息。
而其下,水紋沸騰洶湧,玄龜破水而出,龜甲斑駁,水流如瀑,靈蛇輕柔的纏繞在玄龜身上,尾部翹起鋒銳的線條,直麵頭頂的滾雷以示警告,頭卻微微低垂著,凝視著玄龜,輕吐蛇信,含著說不出的柔情似水。
玄龜正昂首長鳴,馭使著腳下無垠的水域,掀起了洶湧澎湃的水牆,將纏繞著他身軀的靈蛇牢牢護住,他身上的龜甲遍布傷痕與裂紋,而纏繞著他的靈蛇身上卻鱗片細膩,沒有絲毫的損傷。
顧白反複調整修改著角度和細節,好不容易覺得妥了,落下了最後一筆。
還沒有撲上顏色,但光影明暗卻已經足夠呈現出一個完美的畫麵。
厚重的水牆隔絕了天與地,滾雷將落,而其下背負蒼天的神獸巍然不懼。
——甚至還有閒心發發狗糧。
顧白看著這張畫,感覺滿意極了。
他麻溜的拆下了畫板,抱著板子跑去找了司先生。
“司先生司先生!”顧白衝進了客廳,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的活潑。
他把畫板舉到了麵前:“您看這個怎麼樣!”
司逸明聞言,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那被顧白用光影著重強調出來的斑駁的龜甲與靈蛇細膩毫無瑕疵的鱗片上。
這兩者彼此纏繞著,這對比便越發的明顯了。
司逸明微微一怔,覺得會畫畫的文藝派抓重點的能力就是跟他們這樣熱愛打架的武鬥派不一樣。
以前他還真沒發現玄龜和靈蛇之間有這樣的細節。
“很好。”司逸明由衷的誇讚道。
他有一定的鑒賞能力,但對於細節的發掘,的確是自愧不如。
顧白被這麼直白的誇了,高興得蹦了兩蹦,臉上大大的笑容像是一團初升的小太陽:“那我去給夫人看看!”
司逸明點了點頭,看著顧白抱著畫板屁顛屁顛的上了三樓,之後就一直沒下來。
得到了靈蛇夫人的首肯之後,顧白就乾脆留在了三樓工作室裡,廢寢忘食的開始就著草稿另開一張,上色。
司先生沒事乾,又發覺靈蛇夫人和顧白都沒下來,就在樓下折磨靈蛇夫人家的蒸籠和那些麵點。
準備做晚飯的夫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到廚房裡那被折騰得沾滿了麵皮的蒸籠,張嘴就吐出了一串省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