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意外。”顧朗說道,然後意識到自己這麼平靜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對司逸明妥協了一樣。
於是他又粗聲粗氣的補充道:“等我這邊陪白澤找到東西了,回去還要跟他比劃比劃。”
顧白眨了眨眼,終於意識到他的爸爸並沒有想要乾涉他的選擇的想法。
這大概是老父親特有的體貼……或者說父親式放手?
顧白不大確定,但是他感到非常開心。
實際上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顧朗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雖然他還是會被司逸明氣到就是了。
但是因為被司逸明挑釁而感到生氣是一回事,顧朗卻一點都沒有準備去乾預這件事的意思。
絕大部分妖怪,尤其是他們這種天生地養的靈物,對於幼崽的教育方式向來都是放養式的。
妖怪們的教育理念,說好聽點是豁達灑脫,說嚴酷一點,就是弱肉強食。
雖然絕大部分妖怪都不會對幼崽下手,但是也不是沒有專挑幼崽下手的壞胚。
妖怪們普遍都是把自家崽子放出自己經曆自己成長,而並非出於己身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而去對崽子進行引導。
他們這種非自然生物,對於天命和自我拚搏的理解跟人類有著天差地彆。
人類有句話說得好:各人各有各人命。
妖怪們作為家長,基本上都是教會崽子常識,並告訴崽子那些可以惹哪些不行而哪些見到了就要扭頭跑這些事情之後,就直接一腳把小崽子踹出家門去。
他們絕對不會丟小妖怪的成長有所插手,撐死了也就是給自家的小妖怪一點小小的便利,或者給老朋友們遞個信,告訴他們自家崽崽出去曆練了,見到的話稍微關照一下之類的。
而出於妖怪的天性,沒有到無路可退的地步,那些小崽子們也是不會跑回去的。
像蜃景裡的兔子精們那種把幼崽死死護在蜃景裡的教育方式,才是妖怪之中的特例。
像顧朗這種,以為顧白會擁有天性意識,自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從而連常識都不跟顧白說的,也少。
但顧朗身為凶獸,本質還是心大又淡漠的。
他對自家崽的教育理念跟絕大部分妖怪一樣,自己決定的事情就要自己負責,他就算不滿意不高興也不會插手。
他跟司逸明打起來,絕對不會是因為顧白跟司逸明在一起了。
而是單純的因為他跟司逸明互相看不順眼,無比純粹的天敵關係而已。
司逸明拱走了顧白,也就是在顧朗看他不爽的程度上又加上了一筆而已。
反正雙方見麵基本就是照臉抽了,不在乎再多記上一筆賬。
而顧朗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因為自己跟司逸明的私怨而牽扯到顧白身上的事。
他顧朗怎麼說都是天上地下僅此一頭的饕餮,被人類畏懼信奉了無數年的大凶獸!
身為天地靈物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做出這麼傻逼的事情來。
雖然他經常實名辱罵天道不公憑啥他就不是瑞獸,但這並不妨礙顧朗有屬於天地靈物的驕傲。
再怎麼說,他也是天地認證的、必須存在的、象征著貪婪與**的大凶獸!
比普通的妖怪特殊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顧朗一邊想著自己可是驕傲的大凶獸,一邊一點都不驕傲的幫白澤挖著泥巴刨著地。
腦袋還毫無形象的歪著,夾著個手機防止它掉下去。
電話那頭是顧白聲音輕柔的跟他說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所見所聞。
他提到了蜃景,說起了蜃景裡的兔子精們的手藝有多好。
他還說自己學會了點墨山河,但是因為自己實力不濟的緣故,畫條蒼龍都畫了十幾天。
他似乎是準備把這一個月來沒有給爸爸發的小作文都一口氣說完。
顧朗安靜的聽著,時不時應上一兩聲。
直到白澤湊了過來,一張大臉占據了他的整個視線,硬是把顧朗嚇得往後一坐。
白澤蹲在原地,看著這隻大凶獸,非常難得的沒有突然失憶。
“饕餮呀!”白澤甩了甩手上的泥巴,臉上帶著些好奇,軟綿綿的道,“遇到什麼好事啦?”
顧朗和電話那頭的顧白齊齊一頓。
白澤說道:“難得看到你笑。”
顧朗聞言,迅速抬手摸了摸自己嘴角,把臉上摸了一層泥之後又黑著臉放下了手,粗聲道:“胡說八道!”
白澤愣了愣,也跟著板起臉來,聲音卻依舊輕輕柔柔軟乎乎的:“你在質疑我的權威!我可是三界六道無所不知的白澤!”
顧朗想起自己一天要被白澤詢問三四十次你是誰的經曆,非常冷漠的“哦”了一聲,然後跟他乖崽說了一聲,掛了電話。
顧白聽著電話出來“嘟嘟”的掛斷忙音,想到被白澤無情戳穿的顧朗,忍不住笑出聲來。
司逸明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書房門口,看著在台燈下笑得滿眼都是星光的顧白,輕咳了一聲。
顧白抬起頭來,毫不吝惜的對司逸明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又低頭看了看時間。
六點了,冬天的天亮得晚。
外邊還是黑沉沉的一片。
“司先生早呀。”顧白打了聲招呼,精神滿滿的站起身來,“今天早上我們吃流沙包吧!”
司逸明看著跟顧朗煲了三個多小時電話粥半點不覺得累還充滿了動力的顧白,心情跟著他渾身勃勃的生機一起變得輕快起來。
他想了想,說道:“還想吃燒麥。”
顧白腳步輕快的走到門口:“好呀!”
“我來幫你揉麵。”司先生跟在顧白身後說道。
“好呀!”
“情人節我們出去約會。”司先生撩著袖子說道。
顧白一愣,偏頭看了一眼在一片黑暗中依舊帶著些許愉快笑意的司先生,嘴角翹起來,無比開心又利落的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