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正兒八經的整個團隊出動的項目。
每年九月中,國內都有雷打不動的一次大型展覽,這一次輪到了s市主辦。
這個活兒被新建的藝術博覽中心二話不說的搶了下來。
出於當初對顧白的那一麵3d牆和翟良俊帶來的宣傳流量的感謝,藝術博覽中心主動對最近隱隱被排斥的顧白扔出了破冰的第一根橄欖枝。
輿論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好改變的。
比如顧白還是個來勢洶洶的新銳藝術家的時候,大眾對他出櫃這件事的評價是“不知羞恥”之類的貶義。
而在這幾個月上頭文件幾連發,指名道姓要顧白參與修複古跡壁畫之後,隱隱表現出想要將顧白這個高調出櫃的新人排斥出去的藝術界,又漸漸的轉變了口風。
從跟大眾差不多的“不知羞恥”,轉而變成了“瑕不掩瑜”。
有不少人表示性向那是他自己的事,藝術圈子裡同性伴侶本來就不少,隻不過少有像顧白和司逸明一樣鬨得那麼大的罷了。
大家都是這樣,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謝致給顧白報名參加的幾個獎項稍作觀望之後,沒過多久就恢複了他的評審流程。
但是以前那些明確表示過要將顧白剔除出去的項目並不怎麼好重新伸手,而高教授的團隊又不是什麼項目都會看的,再加上顧白最近幾個國家給的任務背在身上,誰都找不著他。
於是拖著拖著,就拖到s市藝術博覽中心撿了這個便宜。
顧白在來之前就看過了這次項目的資料。
這一次的任務相當的重。
五月底到九月初,三個月整的工期,他們要完整一個場館的布置。
s市藝術博覽中心總共三棟展館樓,但九月中的那個大型展覽,隻需要用到其中一棟。
這一棟是主樓,麵積頗大,分三層,每一層都要布置。
主策劃和壁畫方麵都是他們團隊負責。
而這一次的展覽主題,顧白也已經看過了。
是“風暴”。
顧白之前在蜃景外頭練習點墨山河的時候,沒少見識海上變幻莫測的天氣和洶湧的暴風驟雨。
在看到這個主題的時候,顧白順手就拿了好幾張他當初畫下來的速寫帶了過去。
“顧小白來啦!!”大師兄眼尖,高興的喊了一聲,衝他大力揮了揮手。
顧白兩眼一彎,眉眼間迅速漫上了幾絲明顯的笑意,一路小跑了過去。
剛一過去,顧白就乾脆的把自己的速寫都拿了出來。
師兄們和老師挨個傳閱了,滿眼都是驚喜,但卻並沒有表示就可以使用。
顧白看了看他們,問道:“是有什麼不妥嗎?”
高教授乾脆的點了點頭。
“是有不妥。”他答道,“這一次我們還要負責整體裝飾策劃,不是隻畫一麵牆就行的。”
大師兄跟著讚同道:“我們還得看過那些展品才行,風格和布置什麼的都得確定,之後才是結合那些東西開始動手進行最後的補充。”
“而且這種大展,我們最好是能少畫一點就少畫一點,不然會影響參展作品本身的意境表達。”另一個師兄插嘴。
其他人都在點頭。
顧白沒太接觸過策劃這方麵,最多也就是在課本上看過一些。
他懵懂的點了點頭,把草稿收了起來。
高教授看著自己的小弟子,滿臉慈和的問道:“我們這次照例也是有參展名額的,小白你有意向嗎?”
顧白想了想,搖了搖頭,小聲道:“沒有什麼必要的訴求——謝先生說我最好先多拿點獎。”
高教授見他心裡有數,隻說道:“還是給你留一個名額先,你要是改主意了,八月之前告訴我。”
顧白抿著唇,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乖乖的答道:“好。”
在分配好任務之後,顧白就拿著相機上了三樓,開始尋找角度記錄起三樓的結構來。
雖然使用電腦直接構建3d圖形更加方便一些,但這種比較原始的拍攝記錄手法,偶爾也會給繪畫者帶來一些彆樣的靈感。
反正回頭照樣也是要用3d模型來確定最終的設計的,也不急於這一會兒。
顧白在三樓轉悠了好幾圈,正站在樓梯口,低頭翻著自己相機裡的照片。
他身邊還站著兩個師兄,他們正在低聲討論如何體現空間延展性的設計,還有要不要乾脆把樓梯設在門外。
——對沒錯,三個月的工期裡還包括了裝修微調這一項。
顧白一邊翻著相機裡的照片,一邊覺得這次任務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時間緊迫,而他們至少得一個半月之後才能正式開始運作設計,因為那個時候,所有參展的作品才都會到齊。
顧白翻完了一遍照片,刪掉了一部分,剛抬起頭來活動了兩下脖子,一低頭就看到了樓下站著的司逸明。
司先生若有所覺的抬起頭來,透過擋光玻璃,目光準確的落在了顧白身上。
司先生看起來心情不太美妙,他眉頭緊緊皺著,連身上的衣服都沒心情打理整齊,整個人都帶著一股狂躁的野性。
顧白嚇了一跳,今早出門之前被啃了一口的後頸隱隱作痛。
司逸明深吸口氣,勉勉強強的冷靜了一點點,向著玻璃後邊的顧白揮了揮手,張嘴說了一句什麼。
顧白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之後忙不迭的把手裡的相機往旁邊師兄懷裡一塞,一轉頭像隻迫不及待想要歸巢的乳燕,哧溜一下就一路連跑帶滑的下了三樓。
顧白看懂了,司逸明剛剛說的那句話。
他說——顧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