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顧白躺在地上,過了半晌,眼前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終於消退。
他慢騰騰的爬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仰頭瞅著疑似自己本體的……山。
白澤到底是怎麼喊出“小石頭”這個稱呼的。
顧白看了好一會兒,從手繩裡摸出了一條毯子,鋪在地上坐了上去。
這種時候就該感慨一句有錢真好。
不然以這一趟上來的法寶報廢率,不是以司先生的人脈財力,還真耗不動。
顧白坐在毯子上往山那邊飛,越是靠近,就越能發現這座山的本質。
並不像普通山峰那樣有棱角與凹凸不平的土塊覆蓋在上邊。
這座山的表麵光滑平潤,硬要有個比喻的話,就像是鵝卵石那樣。
仔細看看的話,這座山……不對,這顆石頭還是個非常標準的橢圓形,隻不過有一半埋進地裡了,而另外一半正支撐——不,應該說填窟窿比較合適。
第七層天外天的上下間隔非常的低。
昏沉而低垂的天幕讓人看了就覺得壓抑得厲害。
而正因為空間有限,那些凶狠的劫雷與罡風就像是野性的巨獸一樣,瘋狂而無序的在下載的天地間崩騰肆虐。
簡直就像是傳說中盤古開天辟地之前,天地不分的險惡環境一樣。
大約也正是因為第七層天地間隔小,所以正巧能夠把補天……石,姑且稱之為補天石吧。
大約是剛巧能讓補天石支撐著堵上這個窟窿。
顧白一邊慢騰騰的飛著,一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巨石。
顧白對他的本體沒有任何印象,但越是貼近越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種極度親切的滋味。
那是一種,非常明朗的溫暖和甜蜜的感覺,就好像身體中缺失的東西正在漸漸回歸。
有種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天寒地凍的極低走著,即將凍死的時候身體驟然升起了一股暖意的極致的幸福感。
顧白越是靠近,就對於這塊巨石的情況知道的越發的清楚。
他不需要以眼去看,就非常清楚的知道了這塊巨石因不堪重負而產生的裂痕在哪裡。
那些裂痕處漏下了天河水,順著石頭流淌成細細的一條。
好在第七層天外天那些凶狠的劫雷與罡風,輕易的就能將這些少量的天河水消化乾淨。
顧白對於這種突然而至的溫暖和幸福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無措的坐在飛毯上,想要移開目光卻始終被吸引著。
他隱隱約約的記起了一些早年的畫麵。
比如比山嶽還要巨大的神獸們飛躍過天際,比如荒莽之時動輒將天地撕碎的爭鬥……
那些畫麵模糊得很,最終讓顧白記得清清楚楚的,反而是第三層天外天偶爾會傳上來的春風喚醒萬物的歌聲。
以及,顧白清楚地意識到,比起神獸凶獸真正毫不顧忌不做遮掩的本體體型,補天石還真的隻能稱之為是“小石頭”。
顧白沉默了好一會兒,抬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石頭。
他的本體是溫暖的,因為他的歸來而透露出本能的欣悅和愉快。
顧白恍然回神,想起自己的任務,收回手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飛毯,直直的向上方產生了裂痕的地方飛去。
顧白從手繩裡摸出了被煉化成一小塊的息壤。
息壤在手繩裡生長得很慢,根據特性來講,它在水裡會成長得飛快。
所以用它來堵住天河漏下的窟窿,大概是非常合適的。
至於如果息壤長到堵住了整個這一層天外天怎麼辦這種問題,就不是顧白需要擔心的毛病了。
至少現在不用考慮這個。
顧白拿著手裡巴掌大的息壤,想了想,把它糊在了石頭頂上淅淅瀝瀝的漏下渾濁的天河水的部位。
大概這就算完了吧,顧白想著,拍了拍飛毯,準備降下去。
天地驟然轟鳴。
絢爛的金光從天而降——看起來似乎是從更高一層的天上落下來的。
它將第七層天外天待著的石頭和石頭旁邊的石頭精都籠罩在了裡邊。
與此同時,天外天之下,那些忙碌不停的神獸們都驟然停下了動作。
他們周圍有無數細碎燦爛的景色光斑緩緩的落下來,融入了他們的身體裡。
曾經參與過挖息壤這一事宜的妖怪、甚至那些上交過寶貝的妖怪,也多多少少分到了些許這純和的金色光亮。
就連窮奇和正躲著窮奇的饕餮,都破天荒的被這樣的光給籠罩了。
——這光是什麼他們可清楚了,做過好事或者取得了驚天成就的時候會落下的功德金光。
放以前可從來沒他們這幫凶獸的份。
顧朗震驚的看著身邊的光亮,愣了好半晌,猛地抬頭看向了被夕陽籠罩的天際。
正值日落時分。
今天的日落時間格外的漫長。
晚霞明亮得有些怪異。
天幕是夜晚即將到來的淺紫色,雲層一疊又一疊的覆蓋在上邊,幾乎要被金色的光亮刺破。
夕陽的橙紅給雲層鍍上了明亮得像是火光一樣的邊線。
這樣奇異的明亮生生將即將到來的夜色重新擊退了回去,而使得整片天地都染上了絢爛的金。
人類為這難得一見的奇景而驚呼,紛紛取出了手機和拍攝設備,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而人類的眼睛所看不到的部分裡,那些因夜色而逐漸凝聚起來的細微的黑色霧氣,在這一片金光之中驟然潰散得一乾二淨。
天地倏然清朗。
顧白在金光消失之後愣了好一會兒,感覺身上被罡風拍出來的微痛感消失得一乾二淨,沾上的灰也被無形的手揮去。
顧白坐在毯子上,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本體,發覺連他的本體都變得煥然一新。
他抬頭看了看天,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顧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本體,張嘴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自己自言自語太奇怪了。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拋棄掉了心底的怪異,說道:“要是有機會的話我就回來。”
等到息壤能夠頂替他的本體了,也許就能把他的本體帶走了也不一定。
顧白不確定這事兒可不可行,所以也就那麼想了一想,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