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被這當頭一棒打得有點懵——他明明給他的朋友們找了不少好東西來改善資質和體質,也看到了他們的未來正逐漸通向坦途。
但他們還是死了。
白澤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是上天在警告他不要越界。
天生地養的靈物,生而知之,比之普通生靈從起始就要高上好幾個階層,所以他們所服務的對象,就應該是這片天地。
特彆是白澤這種尤其受到眷顧的獸——上可窺天機下可推人理,至仁至善,還可得天啟。
這麼好的命數可不是耗在給幾個人類逆天改命上的。
被一棍子打醒的白澤感覺很難過,他本來就是天性純和仁善的獸,眼看著已經能夠擁有光明未來的朋友因為自己而死,讓他消沉了許多年。
白澤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等到他再一次看到有生靈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就是被人類的那個黃帝給逮住了。
黃帝拜托白澤給他畫精怪圖,以此來告誡人類防備那些妖怪。
白澤的確能畫靈畫,但他並沒有那麼擅長。
當時是神話時代,要畫那些妖魔精怪,普通的畫根本畫不出來。
白澤很清楚自己如果答應了這事兒,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他始終覺得很難過。
在失去了那幾個朋友,又看了無數屬於人類的悲歡離合之後,有了一顆人心的白澤越發的覺得孤獨難捱。
所以白澤乾脆的答應了,畫完之後就像是忘卻了憂愁一樣,記憶亂七八糟,沒有人向他提問作為引子,他就傻了吧唧的,頂著一朵花能不眨眼的盯一整個花期。
那個時候,饕餮總是撞見白澤。
第一次撞見白澤的時候,他把白澤打了一頓。
第二次撞見白澤的時候,他又把白澤打了一頓。
第三次撞見白澤的時候,他照舊把白澤打了一頓。
打了白澤三次,饕餮也終於知道了白澤是個根本就不會打架的菜雞。
所以第四次遇到白澤的時候,饕餮一聲吼把白澤嚇得僵在了原地,然後叼著獵物跑到了白澤邊上,吃一口肉看一眼白澤,儼然是一副把他當成了儲備糧的姿態。
但白澤不是以前的白澤了。
白澤的腦子已經壞了。
所以他沒過一會兒就忘記了剛才饕餮的威脅,一抬頭看到饕餮那張臉,身上就隱隱作痛。
他毫不猶豫,扭頭就跑。
饕餮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儲備糧竟然這麼不給麵子。
於是他追了上去。
饕餮和白澤一個追一個跑,跑了跑著,白澤就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跑。
他左右看看,沒發覺什麼不對,就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找了朵花,盯著發呆。
發呆到一半,察覺到饕餮的氣息了,他又跟火燒屁股一樣,哧溜一下腳底抹油。
饕餮感覺自己被溜得像條狗。
就在他氣得想衝上去把這傻逼吃了算球的時候,白澤又忘記了饕餮的那三頓打。
饕餮找過去的時候,白澤坐在地上,看看花又看看他,看看他又看看花,然後一拍手,說他看過饕餮的未來了。
饕餮一下子就頂住了饑餓,焦慮的看著白澤。
白澤說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後,饕餮的未來很漂亮。
饕餮五大三粗的,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
白澤乾脆就說說不定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後,有能夠讓饕餮不再饑餓的契機。
於是饕餮想了想,放過了這個儲備糧,繼續找彆的生靈發瘋去了。
後來的日子裡,偶爾他會遇到不知道在乾什麼的白澤,白澤有的時候見了他就...跑,有的時候又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有的時候又會對他笑一笑。
後來世事變遷,他們見麵的次數實在不算多。
一直到三百年前,白澤預見了天啟,挨個找了神獸們搞起了妖怪聚居地,才又再一次跟跑過來發瘋的饕餮有了交流。
這個時候他看饕餮的未來已經清晰了許多。
他告訴他往西走,並順手給饕餮上了個人類戶口,隨手擬了個名字安在了饕餮頭上。
硬要說白澤憑借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誰,除了天下蒼生之外,估計也就是饕餮了。
所以他當然記得饕餮——雖然一會兒記得被饕餮揍,一會兒記得跟饕餮平和聊天,一會兒又隻記得饕餮幫他挖泥巴。
但他的確是記得饕餮的。
白澤拆開了包裹。
包裹裡是一堆照片。
白澤看著照片,有了這個引子,他想起來了。
顧朗最近沉迷攝影,到哪兒都要拍一拍,技術還挺不錯。
尤其是在拍暴怒的窮奇的臉這一方麵,天賦驚人。
白澤拿著那一疊照片,從芥子空間裡摸出了一個相冊,挨個把照片塞進裡頭去。
他剛塞完三頁,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是物業的小妖怪,他說有白澤的快遞,是顧朗寄來的。
白澤愣了愣,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相冊,又翻了翻之前包裹上的日期。
日期上是一個月之前收到的件。
白澤懵了好一會兒,最終瞅了相冊和照片半晌,乾脆的把東西一收,無視了門口敲門的物業小妖怪,飛速的穿過客廳,從陽台翻了出去。
天海遼闊,世界和平。
正適合跟一個不嫌棄他智障的獸一起滿世界溜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