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他開口前是那個表情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騙了她,她會討厭他。
在前世經曆過所謂好友和未婚夫的欺騙後,她確實很討厭彆人騙她。
在小楊說出那句話時,她確實很震驚,甚至不知所措,心情五味雜陳,複雜到無法形容,但偏偏沒有一點憤怒。
小楊是不一樣的,白清蓮和宋世瑜又怎麼配和他相比?
不管怎樣,儘管她現在還沒理好自己的思緒,但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告訴小楊:她沒有生氣,也沒有討厭他。
喬楚想了想,站起來,走到楊東旭跟前,問:“小楊,你和蕭廠長今晚是坐粵花罐頭廠的車過來的嗎?”
楊東旭也站了起來:“對。”
喬楚:“我想先回去,你可以幫忙問一下蕭廠長,方便讓他司機載我一程嗎?”
楊東旭點點頭:“好,稍等。”
他馬上就明白了喬楚有話要和他說,心頭忍不住雀躍了起來:如果她討厭他,那理應是跟他無話可說的。
楊東旭連步伐都不由自主地快了許多,去問蕭廠長不過是走個過場。
這會兒領導們已經聊完正事了,楊東旭走到蕭廠長跟前,低聲說了一句,旁人也聽不清什麼,隻看得到蕭廠長點了點頭,楊東旭又往回走了。
喬楚也和嚴煥打了聲招呼,自己要先回去,嚴煥見是楊東旭送她,放心地點點頭。
兩人一起走了出去,宴會廳的熱鬨漸漸落在他們身後。
宴會廳外也不時有人經過,也都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人一直走到酒店外,楊東旭往路邊一輛轎車走,喬楚跟在他後麵。
楊東旭走到副駕邊,打開車門,往旁邊讓了讓,微微躬身,朝喬楚做了個“請”的動作,自然而然,紳士又優雅。
喬楚見慣了他做粗重活的模樣,這還是她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蕭先生”與小楊之間的不同,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又來了,讓她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緊張。
她猶豫了一下,很快又微微提了提禮服,彎腰往車裡坐,楊東旭還抬手擋在車頂邊上,防止她不小心被磕著。
等她坐好後,他才關好車門,然後繞到另一邊,坐到駕駛室裡。
兩人掛好安全帶,楊東旭發動車子,喬楚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等等。”
楊東旭“嗯”了一聲,尾音輕輕上揚,一臉詢問地看著她。
喬楚咳了一聲:“我知道你應該會開車的,但現在……嗯,現在你有駕照嗎?”
在前世,蕭先生有駕照不稀奇,但現在這個時期,考駕照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機動車司機是超極吃香的崗位。
楊東旭點點頭,說:“有的,去年就考了。”
“嗯……嗯?”喬楚震驚地看著他,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有時間考這個?”
這回輪到楊東旭清嗓子了,斟酌後謹慎地說:“有的。”
但隨後,他又覺得,自己連最大的秘密都告訴她了,有沒有時間考駕照這種事,就算不上什麼了。
於是,他又老實地說:“我其實不怎麼忙,白天隻去粵省團飯堂送菜,偶爾給外國人賣一下翡翠,三四個月去一次滇省賭石,其他都是自由時間。”
喬楚:“……”
她這才想起,她脖子現在“沉甸甸的”!
她連忙摸索著後頸,想要把項鏈解下來,一邊又說:“對了,你這項鏈和耳環,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成千上百萬!她跳幾輩子舞都賺不到那麼多錢。
楊東旭微微傾過身,抬手輕輕抵住她的手肘,但身體還是保持了一大段距離。他說:“這是舞蹈學費,我已經上了課,也沒法把學到的還給你了。”
這是去年她在朱江電影廠拍《香風麗影》,楊東旭給演員們送糖水,兩人閒聊時,她以為他想學跳舞,她就說可以教他,他提出拿耳環當學費,不然不敢占用全國知名演員的時間。
當時他說是朱義盛做的耳環,她以為不貴,她才收下的。
到現在,她還記得,早在比朱江電影廠更早之前,在她第一次廣交會跳這支舞的時候,他就送了綠石頭。
當時他怎麼說來著?
喬楚一臉無奈:“那是因為你最初說這是‘不值錢的東西’。”
楊東旭看著她,一臉認真地說:“它對我來說確實不值錢。喬楚,它對我的唯一價值,就是它能讓你喜歡,能讓你開心。”
路燈昏暗,密封的車廂,將車內外分成了兩個世界。
車內很安靜,男人的麵容半明半暗,他微微傾著身,扶著她的手力道不重,沒有弄疼她,卻很堅定。
喬楚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怔怔地看著他,耳邊像是聽到了她自己的心跳聲,從平穩到急促,咚咚咚怦怦亂跳,就連血液也在加速。
“我前世在粵舞排練時偷偷放下紙鶴時,很怕你知道是我送的。因為它不值錢,因為我粗鄙。我當時想,如果我能送更好的禮物,那該有多好。”
楊東旭眼底閃過一抹傷痛:“可那紙鶴卻毀了你,喬楚。”
“你沒有。”喬楚終於放棄摘下項鏈,轉而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龐,輕柔又堅定地說,“小楊,白清蓮的惡意,不會因為你沒送紙鶴而不存在,隻要我沒防備她,那都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