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在魏定這般氣勢的鼓舞之下,其餘士兵也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麵對匈奴這些作惡後逃竄的匈奴人,沒有一絲的恐懼,愈戰愈勇。

冷兵器的碰撞,飛濺的血液,馬蹄的嘶吼……

一幕幕都在她的腦海中回蕩。

她試圖抽離,卻又不想走,一直看著。

這也許就是作為人類才能體會到的情感。

慢慢的,魏定他們占據了上風,戰況很快就開始一麵倒。

狹路相逢,一邊是隻想著逃竄的被迫迎敵,一邊是帶著一往無前的勇氣,勝負自然是沒有什麼懸念。

等到這一場結束,城靜楓才恍然。

她這才是真的見到了鎮守邊關,威名無雙的魏將軍。

怪不得他能年紀輕輕壓住這麼多老兵,怪不得大家對他如此信服,識人善用,熟讀兵法,還有一身精悍的武藝。

戰時身先士卒,帶給將士們一往無前的士氣。

這樣眼神中布滿冷漠的寒冰,臉頰上還濺上了鮮血的魏定,真的和平時看見的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和麵對她的時候那幅溫和的模樣完全不同。

等這一小股激烈的戰鬥結束,魏定從馬上下來,伸手撿起了一片被刀劍劃開的衣服碎片。

緊緊捏在手上,平靜無波的眼裡,終究還是泛起了一絲波瀾。

城靜楓看見這一幕,不知為什麼有點不舒服。

想起魏家慘烈的過往,想起魏定在昨日教他騎馬時,提起自己兒時兄長教他騎馬的那股輕鬆,想起魏定麵對她時的溫和淺笑。

好像有點心疼,魏定也才25歲啊,在22世紀,大多數25歲的男生,都還在學校裡讀研究生,其中一半要繼續讀博士。

他們都是還沒有進入社會的年齡,還是象牙塔中無憂無慮的學生。

但是魏定卻已經默默在肩上,扛起了難以想象的沉重大山。

怎麼辦,突然有些心疼自家大腿了。

默默地跟著他的視角,看見他騎著馬跟著一群群巡邏的士兵,在每個網點之間不停歇地巡邏,一遍又一遍,將整個網中每一條線都跑了好幾遍。

即使他麵上沒有表情,她好像也能明白一點了。

這是在自罰?

直到天開始有些蒙蒙亮,一天一夜沒有睡的魏定終於改變了路線,去到那個染血無數的地方。

又一次看見那個她下意識回避的地方,本來已經處理好的情緒又一次湧上來,蒙蒙亮的天色下,看得更加清楚。

情緒起伏太大,看見的畫麵好像開始有了波浪,最後化成無數的碎片。

城靜楓睜開眼,看見桌上磚紅色的茶杯,一股惡心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出聲問道:“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願意住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這一邊和她購買農莊的那一邊完全不同,她的農莊在涼州城的保護之下,她畫在地圖上的那些點,卻都是實實在在暴露在危險之下的。

時刻麵臨著生命危險,也要在這裡安家種田,到底是為什麼?

季關聲音中有些無奈,也有些無力:“因為這裡有良田,不需要花錢買,隻要在這裡落戶,就能分到許多畝,也沒有沉重冗雜的賦稅,隻需要上交一成給涼州城即可。”

“多得是一無所有,已經走到絕路的人願意來,一來就有家當,等攢夠了錢,在城裡買下一套房,就能到城裡住。”

“而且朝廷也需要有人來邊關。不止是軍隊,還有真正的百姓,要是沒有百姓到邊關來,然後邊關原本的人戰死、老死、或是科舉離開,都向京城的方向跑,那豈不是將大雍土地拱手相讓。”

城靜楓聽到季關的解釋,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評價定下這個條例的人。

這說法,簡直是讓她這個充滿不是0就是1的代碼思維的人大開眼界,打開了全新的視角。

嘴邊呢喃道:“這律法一邊是給人一條生路,一邊又擴充了邊關人口。”

原來這就是古代政治家的智慧和手段啊。

默默地像是曾經作為代碼時的機器學習一樣,將這種獨特的思維模式記下,慢慢吸收,她估計是沒機會用,但是了解以後,可以降低被政治家坑的幾率。

對大雍這個做法,她現在也不知該持什麼態度,但是呼延拓這種濫殺無辜的做法,她的態度是很明確的。

那些百姓何其無辜。

就算是打仗,那就兩軍對壘,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下手,還是以這種殘忍的方式?

她伸手捏住杯子,手還氣得有些顫抖。

呼延拓,果然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想起那滿地的血色,想起那些不忍直視的畫麵,想起白日裡還熱情開心的士兵,都帶著悲痛不知疲倦地巡邏,想起今夜的魏定。

她將那磚紅色茶杯端起,將其中的茶一口飲儘。

然後拿起她桌案上的炭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敢動我護著的人?

喜歡在夜裡玩偷襲是吧?喜歡用鮮血示威是吧?

城靜楓腦海裡一邊計算著,一邊在紙上飛速落筆。

這夜視技術她會,但是以現在的科技水平是不太可能造出來的。

但是晚上就是天然的偷襲屏障,夜裡看東西不可能有白天遠,必然就會有盲區。

軍帳中的眾人,看見一直閉目養神,好似睡著了的軍師,一下子睜開眼,然後拿起筆就開始在紙上寫著什麼。

這一幕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很快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營帳其中一麵,那個被竹刺固定在帳牆上的地形圖。

這不就是當初半盞茶畫出地圖時的場景嗎?

這是又想到什麼了嗎?

軍師這一晚上難道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腦海中想事情?

怪不得將軍硬是要將人請來做軍師,自己人終究是不一樣啊。

他們都有多年的作戰經驗,也對將軍和自家兵實力很信任,所以沒有太多對外麵戰事的擔憂,都興致勃勃地圍過來觀看。

季關看著也沒有阻止,反而自己也湊上前來看。

這一次沒有人覺得城靜楓是在亂塗亂畫了,反而都絞儘腦汁地想這是什麼東西。

等魏定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看起來像是個俊俏小郎君的軍師又在寫寫畫畫,他手下的人圍成一圈,伸長脖子往裡看,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

他輕咳兩聲,沒有人注意到他,反而看向那紙上內容的眼神更加熱切了,像是餓了幾天的狗勾看見了肉一樣。

魏定也有點好奇這上麵的內容了,上前準備自己看看。

城靜楓這個時候落下了最後一筆,然後抬頭準備活動一下脖子,就看見了魏定的身影。

他已經脫下了那身染血的盔甲,換上了平日裡穿的黑中揚紅的戰袍,麵上的表情,也恢複了往日的那種溫和。

好似夜裡她看見的那些都是假的一樣。

眾人也發現他回來,都紛紛喊道:“將軍”,然後給他讓開一條路。

城靜楓看見魏定走過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見了他那個樣子,總覺得有些違和。

腦海中和魏定之前相處的一幕幕都浮現出來,十次笑容裡有六七次都和現在一模一樣,隻有兩三次笑容不太一樣,好像都是她拿出了點什麼的時候。

還有那麼一兩次,笑得和彆的時候都不太一樣,好像都在最近,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過有那六七次就足夠當證據了,原來這家夥大多都是在假笑!

被她發現了!

不過昨晚的事情她都看見了,要是她也是笑不出來的。

哎,算了,自家大腿還是自己心疼。

等什麼時候有機會了,真想要看看他肆意張揚的大笑,一定很好看。

熟悉的溫和嗓音在耳邊響起:“看來軍師有了新的想法,能讓我看看嗎?”

她將一摞紙遞給魏定:“我聽季副將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把這些做出來,能讓匈奴再也不敢摸黑過來傷人。”

魏定接過一看,一眼便知這是陷阱。

看起來製作不難,但是內裡機關卻有不少巧妙之處,錯綜複雜,牽一發則動全身。

上麵都用小字標注了地址,都是被織起來網中,夜裡因為目視距離變短,顧及不到的關鍵位置。

其他人這時也紛紛附和:“我看著不錯,這弄起來隻需要一天的時間就好,但是夜裡要是匈奴敢來,要麼被我們巡邏的隊伍抓住,要麼就會觸發這些陷阱。”

“對啊,反正這個時節,也沒有百姓會在城外亂晃,尤其是在我們大麵積巡邏的時候,我看這個好。”

魏定將這一摞紙交給季關:“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今日黃昏前,我要看見上麵的內容全部落到實處。”

季關行禮應是。

魏定將那事情安排好之後,轉過來對城靜楓說道:“軍師才智過人,實乃我軍之幸!”

“現在情況有變,匈奴新掌權的首領呼延拓和之前的首領風格完全不同,行事詭秘,心狠手辣,此次發難,應該隻是一個示威,軍師之前說的結合望遠鏡的法子,能否提前告知,以備不時之需。”

魏定語氣誠懇,她想想確實時間不多了,在有敵人的壓迫下,多用點心,應該也能兩樣齊頭並進,於是點頭應道:“沒問題,不過諸位就要多加督促了。”

大家聽到自己這麼快就能習得那“神兵天降”之法,都保證定好好督促大家練習。

魏定的聲音變得嚴肅了很多,對大家說道:“呼延拓想必大家都有耳聞,今年怕是要有一場大戰。從今日起全軍戒備,大興操練!”

城靜楓明顯能看見他眼中的熊熊戰意,感覺自己好像也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