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二合一(1 / 2)

圍著小推車的一群人,聽到這個乾瘦男子的話,都抬起頭來看向他。

白發老者珍惜的喝了一小口粥,說道:“當然記得,之前可是沸沸揚揚的鬨過一陣子。”

坐在小推車的另一邊的小女孩,探頭問道:“大伯,她是要過來施粥了嗎?是不是能再去領一碗?”

小女孩臉上全是灰土,看不清模樣,臉頰兩側瘦的厲害,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說話的時候手捂肚子,明顯是很餓。

中年男子搖搖頭道:“不是,那軍師住在涼州城,我們現在離涼州城還遠著呢。”

他將身體靠在推車上,似乎是想要節省一點體力。

望著周邊的土地,還有四周和他們一樣掙紮求生的人,有點羨慕的說道:“我剛剛聽說,那個做出連弩戰車的軍師,現在提前通知他們,涼州這一片也會乾旱,讓他們抓緊時間儲備水源,存貯糧食。”

小輩們第一時間都是慌張:“涼州不是一向不缺水的嗎,我們一路過來,好多地方地都裂開了,這裡的河裡還有不少水,莊稼也都在好好長著呢!”

他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逃到涼州來,就是為了能活下去,完全接受不了,涼州也可能會乾旱的消息。

乾瘦男子說道:“我一開始也不信,但是去年的時候,涼州秋收時節,晴雨交錯,就是這個涼州軍軍師,能準確的推算出,那個時辰開始下雨,說什麼時候停,也真的什麼時候停。”

他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從秋收準確預測,到後來的連弩戰車,再到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全都是剛剛去排隊領粥的時候,在排隊的間隙過程中,聽到大家談論的內容。

本來他也有點不相信,但是直到他排隊到最前麵,聽見有人鼓起勇氣問施粥的人,這些是不是真的。

那人一臉驕傲的說道:“那當然是真的,我還覺得你說得不夠多不夠細呢,等會兒施粥完要是還有時間,我給你仔細講講!”

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崇拜,顯然不是虛假的。

聽到這些,原本不願意相信涼州城會乾旱的小輩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反而是另外一個中年男子,和白發老者沒有太大的反應。

白發老者喝完最後一口粥,回頭輕輕掀開小車蓋著的一件衣服,露出下麵的小籃子,將這個陶瓷碗小心的放了進去。

老者的聲音透著些滄桑道:“之前去河邊取水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們這裡情況,和我們那時候很像,要是當初我們有這樣一個人提醒,現在肯定不會是這樣。”

乾瘦男子點頭說道:“我聽說了,附近的這個幾個城池,幾乎每家每戶,都存了不少水,最少的也有七八缸,還是人那麼高的水缸。”

小女孩又忍不住站起來,趴在小推車上,朝著這邊說道:“這麼多水,要是我們家當時有這麼多水就好了,那個時候明明……”

說到這裡,像是怕被彆人聽見了,將最後一句話吞了回去。

但是一家人都清楚,明明那個時候,家裡還有不少糧食,但是逃難帶不上,路上又損失了不少,他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大家都沉默了。

隻有年齡最小的小女孩越想越委屈,在逃難過程中養成了不哭出聲的習慣,眼淚默默的往下流淌。

“為什麼我們承州,沒有一個這樣的軍師?要是也有人提醒,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的。”

小女孩的聲音很細很低,帶著明顯的哭腔和壓抑不住的悲傷。

一旁的婦人,將她輕輕摟進懷裡,神色發恨道:“彆說這樣的好心人了,那個狗官連施粥都不願,還帶著縣衙裡所有的糧食跑了。”

乾瘦男子想起那日破開府衙之後,裡麵空蕩蕩的樣子,然後看向城門的方向,眼裡的羨慕更盛了。

***

京城。

烏溫康在和雲氏一起用早膳的時候,心裡惦念著涼州城,問道:“娘,城外那麼多難民,你說涼州城那邊,會不會也出事了。”

也不知道他之前寫給師父和師姐的信,她們收到了沒有。

雲氏見他擔憂成這個樣子,安慰道:“沒事,我聽說是南邊乾旱,距離涼州城還挺遠的,你彆太擔心了,好好吃飯。”

烏溫康一看,就知道她娘還被蒙在鼓裡,若不是曾經在書房幫忙的時候看見,他到現在也不清楚。

不過大哥吃飯的動作好像停頓了一下,會不會知道點什麼?

心不在焉的吃完飯,越來越覺得不安心:“娘,我去找大哥溫書。”

說著就跑到烏溫茂的院子裡。

目光一動不動的看向他,問道:“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烏溫茂笑道:“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我天天在書院讀書。”

烏溫康見他把自己當小孩糊弄,念道:“丞州、邕州、鵆德、昶州、垣州……”

烏溫茂大驚失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烏溫康不說話,他隻知道這點信息,多說多錯,隻是盯著烏溫茂,眼睛一眨都不眨。

烏溫茂本就對他有虧欠,被這樣的眼神一直盯著,也覺得有些撐不住。

無奈將他拉到身前道:“康兒,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但是情況現在確實是這麼嚴重,大片大片的地區乾旱,涼州一向多水,難民可能會往那邊逃。”

起了這個頭,他自己就越說越氣了:“你是不知道,有好多官員,都直接棄城逃跑,完全不管不顧百姓的死活,還有臉上書‘下官雖有憂民淚,一擔難肩萬姓憂’”

“書院中,居然還有些人支持他們,還憂民淚,我看是憂命淚!”

說道這裡,烏溫茂語氣明顯帶上了帶煩躁道:“就是鬨得太厲害了,所以才放我們回來休息的。”

烏溫康有些生氣:“那就沒人管管他們嗎?比如降職,罰俸,關大牢,打板子,律法裡麵不是有很多震懾人的方法嗎?”

烏溫茂壓低了聲音道:“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彆和娘說。昶州下一縣衙被百姓強行打開,搶光了裡麵的糧食,還把當地知府給殺了。”

“第一例發生之後,很快就傳開了,然後有個大官往京城跑,然後跑到京城哭,見他沒受懲罰,後麵就有好多人效仿,還聯合起來上書,說有心無力。”

烏溫康問道:“皇上為什麼不狠狠懲罰第一個跑的那人?要是殺雞儆猴,後麵的人肯定不會跑,然後再派人去賑災,情況肯定不會這樣糟糕的。”

烏溫茂麵色複雜道:“人家可是蕭貴妃的哥哥,誒,也不知我現在這樣努力念書是為了什麼。”

烏溫康還是有些不解:“為什麼蕭貴妃的哥哥就不罰,律法上不是寫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

烏溫茂看著他的眼神,突然笑了:“我跟你說這麼多乾什麼,你還小,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現在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

烏溫康見到他這樣說,知道他不會再多說了,從他懷裡掙紮著下來,往自己的小書房去了。

跑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擔心,自從那封信送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回信。

這樣大麵積的乾旱,百姓流離失所,官員也隻顧著自己活命,外麵有多亂,他能想到。

他之前在匈奴那邊的時候,有時候餓極了,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雖然也不知道師父她們能不能收到信,但是還是想要將自己了解到的事情都寫了下來,然後送出去。

剛剛要落筆,想到大哥的體型,想起師父講過的寓言故事,落筆的時候,將事情幻化成了動物世界中的兔子,狼群等。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沒多久,烏溫茂的院子裡,來了一個穿著款式一致書生服的人。

“子盛兄近來可好?”

烏溫茂輕歎一口氣,請他落座:“能有什麼不好的,有吃有喝有穿。”

“我就知道子盛兄放不下,我也氣惱,最近京城中傳言甚廣,一看就是柴枋派人引導輿論。”

烏溫茂恨聲道:“他就會搞這些花名堂,還憂民淚,他要是真的憂民,怎麼不去賑災。”

書生服青年麵露憂色:“我今日來,就是聽說了賑災使臣的事情,我聽說他走到溫州就不走了,根本沒有去治理,隻是在溫州城外施粥。”

烏溫茂搖搖頭道:“這事情我們不是早就料到了嗎?他一貫油滑,這次推不開賑災的事情,這樣投機取巧再正常不過了。”

“誒,往日太平日子,從來沒發現朝廷內裡已經腐朽成這樣了,那些真正實乾的人都去哪了?難道一當官,讀書時的意氣都沒了嗎?”

烏溫茂也沒有了往日的端重,隨意的斜靠在椅背上,低聲呢喃:“你也說了都已經腐朽了,都說出淤泥而不染,但是有多少人能做到,從泥濘中頑強的生長起來,身上還一點臟汙都不沾染。?”

兩人靜默無言。

***

天氣慢慢轉涼。

秋風送來的涼意,完全沒有秋高氣爽的感覺,反而帶著一股讓人心焦的乾燥。

尤其是水位線越來越低,城外的難民越來越多。

不少人現在已經養成了習慣,早早的醒來,第一時間檢查一遍家裡的存糧存水和其它物資。

然後洗漱之後,先是跑到城門口,看看城門外的情況,最後到奇巧閣門口,等待新一天的紅色通告帖出來。

隻有這一抹豔麗的紅色,才能撫平心中的擔憂。

城靜楓原本也沒有想每天都寫這個通告,畢竟旱情發展沒有一天一變那麼快,很多事情安排好了,也能作用很長一段時間。

沒有想到的是,她出的通告,安撫人心的效果這樣好。

所以她乾脆將原本一張通告講清楚的內容,分開成好幾張來講,往周邊城池送一次,可以管好幾天。

之前情況不明的時候,城靜楓還感覺有些憂心,現在事情已經成定局,她反而不擔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躺在榻上,手裡捧著一本話本,一旁的小桌子上,還放著果盤,裡麵的果子一個個都飽滿剔透,還水靈靈的。

外麵許青竹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摞信。

“師父,他們幾個知府又來信了。”

城靜楓剛剛拿了一顆果子咬了一口,嘴裡甜味剛剛蔓延開來,手上也還拿著果子。

麵露無奈之色,自從旱災的趨勢開始變得明顯之後,她就天天收到這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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