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良種到底能有多高的畝產呢？
百姓們都不知道。
大臣們其實心裡也不清楚。
甚至是曾經培育這個良種的和農,也不敢打包票說什麼，畢竟之前的產量，都是在城靜楓的指導下種植出來的。
京城這邊的天氣不一樣,溫度不一樣，土地的情況也不一樣。
可是儘管大家心裡都是懵的，但是排隊領取良種的人還是越來越多。
不管最後是多少，在他們心裡，他們能得到至少五百斤的糧食,這已經是鐵板定釘的事情了。
儘管在官府的人不斷強調，隻需要村長一人足矣，但是還沒有真的進入春耕的百姓們，都忍不住想要過來看看。
“村長你快點,聽說這個良種是有數的，要是去晚了，說不定就沒了。”
“走走走,我們都一起去看看，種了一輩子的地，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能產五百斤以上的良種呢！”
不僅是村民們心中急切，每個村的村長心裡也是火燒火燎的。
前一天夜裡幾乎都是輾轉反側，徹夜不眠。
幾乎全都是在床上一直睜著眼睛盯著屋頂，子時一過,就忍不住從床上爬起來。
若不是有宵禁，大半夜進不了城,他們都恨不得現在就直接進城去了。
京城附近一個王姓的村子,就有這樣一群急切的人。
村長家的木門被砰砰砰地錘響。
“村長,你快彆睡了,二虎看見隔壁村村長都已經摸黑出發走了。”
因為睡不著覺,已經起來穿好衣服的村長，正坐在桌邊，喝著劣勢茶葉泡的茶，企圖用早已經涼掉的茶水，來撫平內心的焦躁。
門外的這個聲音一響起來，他刷的一下站起來，一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身份材料，趕忙跑出去。
等人到了外麵，就看見溫潤的月光下，朦朧映照出一個個人頭。
這是全都沒有睡著啊！
直到他們站在隊伍中，看著身後越來越長的彎彎曲曲不知道排到什麼地方去的長隊，王村長慶幸自己來的早。
官差拿著響鑼不斷的敲打著：“都不許插隊，不是村長的都彆來排隊在，排了也沒用，不會給你登記的，都自覺退出來。”
王村長聽到有官差過來這樣說，心裡慶幸自己來的早，前麵隻有三個人。
肯定是有他的份的。
“你們村不符合標準，不能領取這個良種。”
這個聲音從前方傳來，一下子傳到了王村長的耳朵裡，把他嚇了一跳。
也像是有魔力一樣，聲音所到之處，全部安靜了下來，一點點向外傳播，將原本還有些喧鬨的街道，全部被震懾得安靜了下來。
即使是在遠處，沒有聽見這個事情的人，也都隨著前麵一起慢慢安靜了下來。
在這樣安靜的情況下，原本在最前方的村長不敢置信的聲音尤其突出：“為什麼？我們村怎麼就不行了？我們村有人有田有地，還離京城近。”
跟著他來的村民們也都紛紛情緒激動，七嘴八舌的開始問。
“我們村往年糧食產量可都是數一數二的。”
“大人你肯定是搞錯了。”
正在負責登記的官差，停下了正在翻閱的資料，認真說道：
“可不是我不讓你，這上麵顯示，開春以後，官府巡邏隊在你們村發現過兩次蝗蟲幼蟲，說明你們之前的排查執行不到位，田裡也被噴灑過殺毒劑了，還有之前……”
他一邊說一邊記錄，在表格的其中一橫列上，打著勾勾叉叉。
聽到他這樣說，剛剛還義憤填膺的村民們，頓時理不直氣不壯了。
紛紛開口找理由解釋。
“大人，這都是因為我們村有個二賴子，但是……”
聽著前麵吵吵嚷嚷的解釋聲音，王村長突然很慶幸，雖然他們村也有這種二流子，但是在他的強壓之下，村裡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
王家村的村民們，也都無比慶幸，之前他們明明都檢查過很多遍了，村長還是一次次壓著他們不斷地檢查，現在想想還真是值得。
“下一個！”
王村長趕忙上前，將自己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材料遞過去。
“大人，我是王家村的村長，這個是我的戶籍信息，地地道道的幾十年農民，這個是我們村所有人的同意書，還有這個。”
王村長剛剛在後麵就將官差要的信心都看在眼裡，當前麵一個村辦完之後，他也將流程都記在心裡。
雜亂的資料被整理好送上來，官差都感覺舒心很多，很快就確定了沒有問題，給他遞了一個蓋了章的木條，上麵寫了他們村田地畝數等信息。
“等到了插秧的時節，就憑借這個直接去皇莊領苗。”
王村長歡天喜地的接過，摸著這個牌子，就像是手裡捧著什麼寶貝一樣。
“你這個這些東西都準備得不錯，到後麵去教教他們。”
王村長喜不自禁，接回自己的資料，滿臉笑容道：“好嘞！”
等他走出隊列，周圍的村民就一下子圍上來，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村長讓我看看。”
“我們村可都多虧了您。”
王家村的人喜氣洋洋，排在第四個的人就沒這麼開心了。
“憑什麼，我們離京城也不是特彆遠，現在兩天的馬車就能到，我們也一定會好好種的！”
看見後麵一溜探頭的人，王村長就知道為什麼人這麼多了。
原來不僅僅是京城附近的村落來了。
官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站起來高聲解釋道：“這是陛下新培育出來的良種，在種植過程中，需要全程調控，才能更好的保證明年有更多的良種送給天下所有人。”
“不是歧視你們不在京城邊上，確實是因為離得近出了差錯好及時處理，這樣才能保證明年大家都有良種。”
官差原本也是默默無聞的底層，因為脾氣太好，隻會埋頭苦乾，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隻是乾一些底層雜活。
但是自從陛下上位之後，雖然他還沒有機會見過陛下，但是他感覺自己的生活確實在一天天變好。
混日子，甚至還貪汙的頂頭上司，是第一個沒的。
隨著新的上司上任，還有一係列源源不斷的新差事，像是他這樣的實乾派，都慢慢有了出頭的機會。
這不，分配高產良種這麼重要的活，他現在也能負責了，還明顯感受到身邊的風氣越來越好了，大家都在努力乾活，每天都有好消息傳來。
雖然沒有見過城靜楓一麵，但是在城靜楓在他心裡，已經有了非常高的地位。
這個時候，他一點也不願意城靜楓被遠處的百姓誤解。
耐心解釋道：“陛下所有的舉措，都是有她的安排在裡麵的，你們看看這個。”
他舉起手中的冊子，內裡對外展開給大家看。
“這個裡麵是各項數據，有各村的土地情況，人員情況，往年產量，今年是不是被強製噴灑過殺蟲劑。”
“我們也不是隨便瞎選的，這些被選中的村子，都要能保證認真執行陛下的命令，保證收獲之後，明年送給全天下的，都是最好的良種。”
官差本就是個好脾氣，最近這段時間辦差多了，才硬氣了點，不過本性是沒有變的。
這樣真誠又耐心的講解，安撫了所有百姓的心。
慢慢的，長長的隊伍中，陸續走出來一些人，有的年老，有的年少，麵上雖然還是有些遺憾，但是情緒不至於太激動。
不少離開長隊的人，都看向還沒有離去的王村長。
有的已經白發蒼蒼的老爺子，更是開口說道：“你們可要好好種，彆浪費了這良種，也彆辜負陛下的苦心。”
不僅是王村長和王家村的村民，還在排隊的村長們，見到他們風塵仆仆的樣子，還有略帶遺憾離去的背影，心裡都感觸頗多。
他們以前隻想著，要是領到了這個良種，就能有五百多斤的糧食。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領的，可不僅僅是秋收時的豐收，還有全天下人的殷切期盼。
王村長低頭看向手裡的木牌，感覺有些沉甸甸的。
***
百姓們被良種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已經提前進入溫室大棚的良種，現在已經是一顆顆茁壯生長的小苗。
這些苗的周圍，正有許多雙眼睛看著它們。
和農正帶著一大群農事官，給他們介紹溫室大棚中的情況。
在涼州城做莊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能直接看到頭了。
做夢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站在皇莊中，給來自全天下的農事官上課。
“這裡就是最近要分發下去的高畝產良種，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春天，你們各地都會收到這種良種，等會兒上課的時候，我會仔細給大家講解培育和種植過程中的注意事項。”
和農帶著一大群人在皇莊的農田區域觀察了一圈，然後就帶著他們到京城附近的一個大學堂，準備開始講課。
征用的學堂的學子們，不少人也在窗邊，或者是門外站著，都想要聽聽畝產翻倍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他們大多不擅長農事，除了幾個農家子弟之外，大多聽著聽著就蒙圈了。
就算是負責管農事的官員，也要拿著筆飛快的紀錄著，生怕錯過了什麼。
和農本身長期在地裡乾活，很多知識都用自己的理解講得通俗易懂，即使是最普通的農家子，也能聽懂他講的內容。
隨著和農一天天的講解，名氣也越穿越開，外麵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有京城附近的村子裡的讀書人，也有朝廷中對於農事相關的官員，還有心中有些想法，也想在農事方麵有所建樹，對五品官感興趣的人。
因為大家都知道，和農教的內容，就是陛下曾經在涼州讓畝產翻倍的知識。
在人氣越來越高的時候，城靜楓的出現，更是將這個氣氛推向了高潮。
和農就算懂得再多，但是最為關鍵的部分，都還是她把控的。
在看完了和農每次上課備課的教案之後，城靜楓打算自己去將剩下的部分講一講。
畢竟是來自全國上下的農事官，若是有人能理解參透，說不定還能從其中發現幾個人才。
“陛下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