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幾個廠的運營也都進入了正軌。
勤政殿中。
戶部尚書連子明在進行彙報，各地的營收，不同產品的銷量,產出總數據，絮絮叨叨的聲音中充滿了小驚喜。
他一直感覺各種投入都太大了,鋪路,修建廠房，還給人開那麼高的月錢，甚至每個月還有專門的休息時間。
這樣一套下來,每每看見有人從戶部支走的銀兩，他就感覺在陛下心裡，可能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黃金白銀，倒像是不值錢的草屑一般。
心疼的同時也隻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不過在最近慢慢走上正軌,當真金白銀嘩啦啦進賬的時候，他就慢慢改觀了。
在算清楚初期的金錢回流的時候,他心疼慢慢淡了一點，果然東西就是好在,雖然陛下在許多方麵都過於大方,但是回本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等各地彙總過來的銀錢越來越多，連子明心裡心裡滿滿的不可置信。
那麼多人力采出來的原材料，陛下對百姓又那麼好,月錢開得一個比一個高,前麵花費了那麼多錢，居然還能賺回來？
帶著這樣的不可思議,他詳細深入往下了解了不少。
習慣了水泥路的舒適和速度之後,大家就都越來越嫌棄原本的官道了。
看著走水泥路花費的幾個,十幾個銅板，感覺好像一點也不多，但是凡是出行，有五成以上的人都選擇走水泥路，雖然單人收費一點也不貴，但是全天下的行路人一人一點，加起來這個數字就很嚇人了。
其餘幾個也幾乎都是同樣的道理。
這些東西已經開始慢慢走近每一個百姓的家庭，現在有百姓要新蓋房子，稍微有點實力的都會將買些水泥回去，最起碼要將地鋪一遍，這樣房間裡就會乾淨整潔很多。
就算是並不對外公開售賣的鋼鐵廠，雖然沒有收獲什麼錢財，但是聽說兵部那邊可是讚不絕口。
連子明一邊彙報著這一段時間的國庫營收情況，心裡對占比最大的幾個份額都感慨不已。
城靜楓聽著他彙報上來的數據，心裡清楚這確實是走上正軌了。
心裡轉了轉，然後道：“現在基本已經穩定，以後這些數據，你每次寫一個奏折呈上來就行。”
連子明剛要答應，就聽見城靜楓繼續道：“除了你剛剛說的那些數據之外，我還想看見各地各廠統計的小數據，比如水泥廠每日用料，生產量，像是每個廠每日上工人數等等信息，等會我列出一個清單，下次記得將這些和奏折全部一起呈上來。”
連子明仔細想了想，城靜楓說的這些也不是很複雜，若是全部做了，確實有利於查出問題所在，藏汙納垢的事情會少很多。
於是行禮應是。
等連子明退下之後，城靜楓拿出一張紙，慢悠悠地開始想到底有哪些數據統計起來有點麻煩，但是又確實很有必要的。
一個個表格名稱，還有流程被寫下來，最後寫成了滿滿一張紙。
等這張紙被送到連子明手上的時候，看著嘗嘗一列需要下麵人做的表格和信息，心裡一個激靈。
按照他在戶部的經驗，若是單純的數據彙總表格是最容易做的。
但是一旦涉及到人，尤其是涉及到很多人，若是管理不當，或者下麵的人不配合，速度就會慢很多。
之前不少人都覺得月錢高，還有休息，最重要的是手下管理一大群人，簡直比當一個無名小吏好多了，於是很多人想調過去。
連子明看了看這些數據，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後悔。
很快，城靜楓要求的數據統計都被送到了各個廠。
因為派過去的官員大多都是之前跟著學過的，也沒有誰說不會做這種話。
但是當他們一個個開始做統計之後，難處就一下子找來了。
找人的時候人找不到，問數據的時候下麵人也說不清，隻記得一個總數，再加上查人數等等一係列事情。
原本清閒無比的位置，一下子就變成了忙碌的陀螺，一天到晚，甚至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結果忙得團團轉，也還是沒有做得很好，但是到了截止日期，隻能將它們都交上去。
城靜楓第一次收到他們交上來的內容之後，很快就給了批複。
做得好的，做得一般的，做得差的，全都明明白白地點了出來。
其中做得好的寥寥無幾，做得不太好的，占了六七成。
將做得不好的打回去重做。
將做得好的拿出來表揚。
這樣一來一回兩三次之後，情況並沒有太大的改善。
能力強，管理好的人，交上來的數據條理清晰，相互照應，找不出漏洞，一看就知道是根據真實情況認真做的。
能力一般，不太能牢牢把握住手下人的，從各種表格中就能體現，雖然表麵上都儘量做了掩飾，但是數據之間的關聯，一環扣一環，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做假的。
金鑾殿上。
城靜楓將這幾次的全國各地上交上來的材料，發到大家手上讓他們傳閱。
全都是一份份處理好的，在許多有問題的地方，她都做了很醒目的標記。
隨著一份份文件的傳閱，不少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怎麼這樣敷衍？”
“這一份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編造的數據，你看看陛下圈出來的這個地方，這兩份數據根本就對應不上。”
“合該重罰！”
看著看著，不少人都開始生氣起來，為官怎能如此敷衍。
城靜楓心裡知道，這裡麵的工作量之大，確實不是尋常人努力就能完成的。
反倒是那幾個真的完成得還不錯的人，確實是有能力，她準備這次過去就提拔一下。
“諸位愛卿看完後有何感想？”
不少人站出來發言，尤其是下麵那些官員是自己派係的那些人，更是率先出來替人請罪，生怕被重罰。
不過也有一些人替他們求情，這些都是實際接觸過類似工作的。
“陛下，雖然他們有敷衍之嫌，不過這些內容也確實有些繁雜，一個人想要完成這些內容可能需要全天大部分時間，有的完不成也是情有可原的。”
城靜楓就等著這句話，她設計的時候就知道以一人之力很難完成，自然也不可能因此去責罰他們。
於是道：“可能這些一個人完成確實有些複雜了，若是為了這些數據上的東西再派人去，有些得不償失了。”
剛剛求情的臣子躬身道：“陛下英明。”
城靜楓狀若無意地問道：“但是這些數據可不能少，想必各位都看到了，有了這些數據，想要弄虛作假可就難了。”
一眾大臣也很清楚，想要讓最後的大數對得上，其實是一件不太難的事情，但是若是做了手腳之後，想要內裡涉及的每一個環節都對得上，那可就難多了。
停頓了一會兒，看著下麵眾人的表情，城靜楓道：“那就開掃盲班吧，讓全廠上下員工都學學數字，也認識一些基本的字，學會填表格也用不了多久，將這些材料分下去給大家做，應該就不會太難了。”
讓字都不認識幾個的百姓，來學這些東西？
不過短暫的驚訝之後，想想還是很有道理。
當初他們覺得這東西難，完全是因為幾乎是一個下午，就被強行灌輸了太多的內容，前麵幾個數字的對應都還沒有記清楚，後麵一大堆的配套知識都來了。
但是現在回頭看起來，很多東西其實並不像是他們之前想象中那麼難。
若是一天學一點，肯花一點時間慢慢來，學會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順著城靜楓的思路這樣想下去，似乎一切都這麼順理成章。
不過有人意識到了點什麼，問道：“陛下，紡織廠也一樣這樣安排嗎？”
城靜楓反問道：“掃盲掃盲，當然是所有人都要一起，若是把紡織廠單獨撇下，那麼多紡線，成品，機器，女工的管理，都要一個人乾嗎？或者派趙大人你去？”
整個朝堂安靜了一小會兒，或許是真的擔心自己被派去紡織廠，權衡了一下，還是妥協道：“是臣考慮不周。”
雖然剛剛被一大堆的數據迷惑，但是被人提醒之後，大家還是都意識到了。
陛下身為女子，果然還是忍不住想要為女子謀福利。
不少人都在心裡想，不過也就是簡單認識幾個字，學幾個數，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眾多的心思在心中上下沉浮，但是好像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魏定也敏銳地察覺到金鑾殿上氣氛的變化，察覺到城靜楓的意圖之後，甚至是有點欣喜的。
他母親那樣耀眼，能力一點也不比父兄差，甚至在某些方麵，他都深得母親教導，隻因性彆原因，隻能被困在將軍府中的小小演武場上。
他在心中有些隱隱期盼的同時，也注意到下麵很多人的表情和眼神。
他能隱隱感覺到，儘管這些人都是被一層層篩選出來的好官，但是在這方麵與尋常人沒有太大的差彆。
能這樣簡單地同意，估計都是打心眼裡認為沒有什麼威脅。
他黝黑的眸子裡劃過一絲期待，即使可能再也沒辦法找出像陛下這樣的人，但是像是他母親一樣優秀的女子，肯定還是有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