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下不了手的,既然李兮若謀劃了這一切,他相信她不會要了他的命。
李兮若挑了挑眉,接過了尖刀,擦拭乾淨之後,在火上烤了一會兒。
陳母看著那鋒利的刀刃對準了陳信的心臟,想要撲過去攔住,卻被陳a剛死死地抱住,李兮若盯著陳信的雙眼道:準備好了嗎?
陳信看向她,輕點了一下頭。
刀鋒劃過了皮裡,鑽入骨肉,剜心之痛讓陳信頓時大汗淋淋,他慘叫一聲,用手一把抓住了李兮若的手臂,力氣像是要將她的手腕折斷。
李兮若微微蹙了蹙眉,陳信一直盯著她的反應,看著她的眉心,又不自覺的將手鬆開,強忍著感受刀在自己身上的滑動。
陳信察覺出皮肉的分離,剛想低頭看一眼傷勢,李兮若將那塊心頭肉扔進了剩餘的湯藥裡,一把捂住了陳信的雙眼:閉上眼,彆看。
人的感覺會通過眼睛再次放大身體的所有感官,有時候明明身上早就有了傷疤,卻要等到看到之後,才會覺得疼痛。
陳母看著自己兒子割下的肉,兩眼一黑,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哪裡能夠承受的住,直接暈了過去。李兮若從隨身攜帶的香囊之中抽出了一些草藥敷在了陳信的傷口上。
陳信的雙眼被李兮若的手給捂著,卻能聞到一股彆致的藥香,他的眼眸放在李兮若的掌心,明明一片黑暗,恍惚之間,卻似乎又看到了光明。
李兮若慢慢放下了手,剜肉的疼痛再次劇烈的傳來,陳信受不住這後來之勁,直接疼暈了過去。
這一覺讓陳信又做了一個好長的夢,等到醒來有點恍若隔世之感。他一睜開眼,以為會見到陳母或者李兮若,沒想到卻是幾個不認識的婦人在他身邊忙前忙後。
他頓時驚醒,發現這是他自己的屋子,可是這幾個人怎麼會在這?
那幾個婦人見著他醒來,臉上都是討好的笑容:秀才醒了,要不要喝水。
陳信掙紮著想起身一探究竟,身強力壯的婦人又將他按在了床上:你要什麼吩咐我們就行了。
此時李兮若從外麵姍姍走來,拍了拍陳信:秀才如今斬蛇求藥,剜肉救父的美名,可是流傳甚遠,還得保重身體才好。
對對,現在誰不知道秀才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我們大家都在說陳家可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我爹沒事了。這是陳信如今最關心的問題,李兮若點了點頭,陳信轉而看向那幾個婦人:那她們是?
這幾個婦人立即從門外提著當日攻擊陳信的那幾個小混混的耳朵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陳信哭訴道:還請秀才給們這些不孝子一條生計,我們就是在陳家做牛做馬也願意。
陳信不解的看向李兮若,李兮若附耳解釋道:還記得我們發現的那鹹泉嗎?我已經替你上報朝廷了。
當日李兮若喂給陳信的泉水不是普通的山間之水,而是鹹泉,等到匠人鑿井,便可用泉水煉製食鹽。要知道鹽鐵官銀,鹽占重中之重,春秋晉國雄霸天下靠的是鹽,漢景帝時,吳王謀反也是靠鹽來發家,當今朝廷,鹽的課稅已經占了整個朝廷稅務的一半左右,發現鹹泉,就如同發現了金礦,對於朝廷來說,是充盈國庫,富國強兵的好事。
而發現鹽泉對於當地的百姓來說,也是一條生財之道,朝廷一般會在當地建立製鹽作坊,招聘大量的工人從水中提鹽,並且為了方便往來的鹽商,還會鋪路修橋,這對原本不富裕的村莊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如今不處於農忙時節,大多百姓賦閒在家,如果能夠去製鹽作坊乾事,家裡麵就又多了幾條生路。
李兮若對著陳信道:因為你是第一個發現鹽泉的人,朝廷上派了賞賜下來,不僅如此,你孝名遠播,縣官對你很是賞識,陳家如今炙手可熱,誰都知道如果要得到製鹽坊的活計,還需要你陳信開口。
對對,還請秀才不要跟我兒子一般見識,我家裡本來就沒幾畝田地,這眼見冬天到了,種的糧食既不夠吃也不夠賣,還請秀才給個活路啊。
這婦人一哭,其他幾個也跟著哭起來,那些混混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可是懼於自己老娘的威嚴,也隻有跟著低頭求饒。
陳信看著往日欺淩他的人,如今卻都跪倒在地,捂著自己的傷口嘲弄一笑,看向李兮若道:你這招,可真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