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時聽醒過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入境國內了。
他們相當於飛行了一夜,轉天直接進入A市的工作日。
時聽伸了個懶腰,深感自己做了一場狠邪惡的夢,因為她是帶著對祁粲的討伐入睡的,好像在夢裡狠狠對他進行了惡魔的詛咒。
不過醒來的時候,時聽正正經經地靠在自己椅背上。她和祁粲之間的距離十分符合社交禮儀,相敬如賓的樣子——雖然沈助理王助理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充滿粉紅泡泡。
時聽悄悄打了個哈欠,這一覺睡醒了再看,右上角的數據竟然往上跳了一大截!看來她睡著的時候夢話十分活躍。也很合理,畢竟是帶著仇恨入睡的!
祁粲眸色始終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側顏優越地望向舷窗外的天空。
笑話。
就算知道了距離極大地影響著心聲的音量,他祁大少是不可能每天和人拉拉扯扯、緊密貼在一起的。
像什麼樣子?
如果他行為出現反常,暗處的人也會發覺其中的端倪。
現階段,祁粲隻需要把時聽控製在自己的視野範圍之內,保證音量穩定,就已經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他還可以忍。
總歸她也不能比佛音更離譜了吧?
至於更近距離的接觸…祁粲冷笑。
時聽也憂愁地看著飛機俯衝向熟悉的城市。
要是真像祁粲那神經病發瘋之下說的那樣,那回國之後她可就沒有人身自由了啊。
時聽怎麼也想不到,現在這個變態神經病竟然要控製她限製她的出行。第一步是控製,第二步豈不就是關小黑屋,第三步是不是就要直接虐待她,像她看到的劇情那樣、對她如此這樣、夜夜瘋狂?
——「該死的男人,你憑什麼,你這是在玩火!」時聽在心裡邪魅地怒吼。
嗬。她的大腦果然又在想一些有的沒的。
祁粲冷笑著換了個姿勢,這場婚姻本就是利益驅動,他們之間又沒有感情,他怎麼能做那種事?
控製她的位置,確保心聲的相對穩定性,隻是一個方法。
而除了距離因素,他還有彆的方法——
祁粲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小啞巴。
——學手語。
祁粲英俊的麵容高深莫測,真以為他祁大少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他經過反複思考,人為之所以她的心聲像是要完成KPI那樣急迫,大概率都是因為憋的。而祁大少一生經手的重大項目不知道有多少,他不信時聽真能有多龐大的KPI要完成。
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時聽恐怕就是因為不能說話才會這樣。因為不能和人交流,因為也沒有人懂他的手語,所以內心才會越來越急迫,變得越來越不雅觀,不文明,不道德。
既然如此,那他就和她“說話”。
對祁粲而言,學習四國語言都不是難事,更何況是學習手勢記號。
祁粲氣場冰冷強大地笑了一下。
隻要他願意且能夠和她交流,她能夠正常表達自己,那她的心聲還會那麼活躍嗎?
祁粲這麼做,當然是為了自己利益考慮,並不是真的想要給時聽一個發聲的出口。他需要給自己多準備一些後路,來應對他人生中這第二次的重大危機。
是的,在他心裡,時聽的重量級已經等同於當年那場塵封的意外事故。
年輕總裁淡漠抬手,在時聽去上洗手間的時候,淡聲對下屬吩咐道:“給我收集手語資料。”
沈助理先是震驚,然後一臉激奮感動:“是!!”
——祁大少甚至開始為了太太學習手語了!啊!
豪門那些人知道嗎?!大少他超愛。
…
私人飛機落地,這場行程總算結束。
剛剛下了舷梯,祁粲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祁老爺子得知了他們兩個她飛他追的事情,畢竟祁氏莊園裡也有祁老爺子身邊派來的老人,消息傳到他老人家那裡再正常不過。
“你和聽聽怎麼回事?怎麼跑去那麼遠的地方了,兩個人還好吧?”
祁老爺子是真的希望祁粲能有個穩定的家庭,能讓冷漠冰封的心中生出感情的溫度。他覺得時聽有這個能力。
而時聽一臉忍辱負重地走在祁粲一米之內的位置。
不好!不好!
“很好,”祁粲的心情的確很好,“您彆擔心。”
“爺爺是覺得,你好不容易找到聽聽這麼好的女孩,你們兩個又彼此適合,可不要因為一點矛盾就對彼此橫眉冷對的……”
祁粲眉目淡然,“知道。”
他掃了眼腳步沉重如同帶上了枷鎖的小啞巴,眼底閃過笑意,“我們感情很好。”
——「哈哈哈你看我好不好?啊?」
祁粲斟酌了一秒,然後用十分輕描淡寫的語氣道:“這次回國之後,時聽就會搬進我的房間裡,我們要正式同居了。”
控製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當然包括晚上。這是保證他睡眠質量的重要步驟之一。
時聽腳步一頓,徹底驚呆了。
同、同居??
他是認真的?
——「這死男人不是神經衰弱嗎?!!怎麼會想和我在一個房間,不會還要在一張床上吧?啊啊啊他不是有白月光嗎?!他怎麼能這麼做!這個渣男!」
——「老天啊啊!我痛恨我這安靜,為什麼我不能說話!不能吵死他!為什麼?」
祁粲冷笑,嗬。
希望她不要妄自菲薄。
他在莊園彆墅頂層的房間,曾經的確最高宗旨是安靜和安全。包括他造價幾百萬的聲學裝修體係,安保係數極高的專家設計防盜門,還有裡邊完全性冷淡風的一切裝潢和家居,都隻是服務於祁大少本人敏感的神經。
但現在,他的神經衰弱已經被以毒攻毒得差不多了。
唯一
的敏感神經就隻源於一個人。把她抓住,放在身邊,就好了。
祁老爺子聽完直樂:“好好好、好好好!聽聽怎麼說?”
畢竟那孩子靦腆,單純,又文靜害羞。
祁粲看了時聽一眼,又轉而對電話那頭道:“她很願意。”
時聽:?
掛了電話,祁粲沒什麼表情,帶著團隊走向機場大門。
幾秒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很願意??我很願意給你下毒!毒在哪兒?為什麼毒不能自己跑到我手上,然後自己跑到他嘴裡!?」
——「已黑化、、已黑化、、我要瘋狂報複這個世界!、、、」
時聽的心聲越來越破防,甚至無語凝噎,流淚貓貓頭。
——「我的命好苦,我要受儘□□卻發不出聲,被他按在床上逼迫,隻能空對天花板流淚,不行不行,我不能等死——」
——「找個機會先把他凶器沒收了……」
祁粲:?凶器。
祁粲回頭,正對上小啞巴下三路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這個“凶器”是什麼。
“…………”
他陰惻惻地問:“你看什麼呢?”
時聽乖乖地縮了縮脖子,收回視線。
——「看一下怎麼了?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祁粲咬緊後槽牙:中不中用她知道?
從舷梯一路走出機場,祁粲已經滿麵冰霜,大步流星,甩上車門。
他會讓她知道。
在他身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
兩人一起離開機場,坐上車離開了。飛行過程中雖然是絕對私密的,但是出機場的過程就免不了窺探的目光。
目送那輛很有標識性的防彈級豪車離開之後,一個戴口罩的男子十分自然地轉出了機場大門,對著耳麥裡道:
“他們走了。”
對麵依舊是那道儒雅隨和的聲音,“情況如何。”
“他臉色很差,”男人的聲音帶著彼此心知肚明的意味深長,“情緒撥動劇烈,性格發生很大變化。那個小啞巴跟在他身後,臉色也很扭曲。”
畢竟被當成工具人一樣甩來甩去,還即將要麵對未婚夫的“白月光”,她的內心當然不會舒服了。看那小啞巴的樣子,像心裡有很多話要說,但隻能憋著,渾身帶著黑氣——而這就是他們想要的效果。
這小啞巴當然沒什麼勇氣真的對祁粲下手,但是隻要外人看來他們之間的矛盾是足夠衝突的,那小啞巴就是有作案動機的。
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完美的替罪羊而已。
“他們之間的關係極差,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程度。”
對麵的男人微微一笑:“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在毒素的影響下,祁粲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經會一點點受損,出現越來越多舊疾複發的情況,這是前期的反應,中期他們則需要更多的引
導,讓他漸漸意識到不對,然後親手送他一個泄憤的對象。
讓他的神經,進一步沸騰。
他們給左明月留下的“探險”,她已經成功走了進去。顯然,那女人沒有任何懷疑。
——畢竟,沒有什麼比自己親手發現的“線索”,更讓人深信不疑。
隻要左明月能成為人證,在其中成為一股助推的力量,小啞巴就已經無法抽身。
她會相信小啞巴什麼都沒做嗎?
祁粲會相信嗎?
沒有人能聽見她說什麼,她能怎麼解釋?
那人微笑著掛斷了電話。
從一開始,啞巴在這場局中,
就沒有破局的可能。
…
——「啊啊啊,見人,他真要把我當成隨身掛件?」
祁粲說到做到,時聽真的被一路帶到了祁氏集團,大有要陪他工作飲食起居的架勢。
從前祁大少的幾十個助理和保鏢隻簇擁著祁粲在中間,結果現在,時聽也進入了這個包圍圈!
四周都是烏泱泱的精英人士、黑衣保鏢,她被簇擁在暴風眼中心,始終和祁粲保持一米的距離。
時聽露出痛苦麵具:救命!
祁大少剛剛落地就有很多事務要洽談。
B省的項目他過一陣就要親自去實地了,那邊來了不少官方人員來開會。祁粲臉上完全看不出連著飛行加一夜趕路的疲憊,倒是有種解決了大麻煩的鬆弛感,身姿挺拔地帶著一群人直接進最高會議室裡。
進去之前,祁粲的目光掃了過來,沈助理心領神會地把時聽安排在了一牆之隔的休息室裡。
距離大少的直線距離依然不超過一米,很完美。
祁粲這才收回目光。
B省…也是時聽的老家。
她應該挺想和他一起過去的吧。
…
休息室裡有吃有喝有風景看,時聽找了個地方躺下來,翻了一下手機。
她先把這幾天在新西伯利亞拍的照片發給了奶奶。
[出國啦翠芬,怎麼樣,好不好看?等我再多賺點錢就帶你也出去玩]
她知道奶奶最擔心的就是她在豪門過不好,所以時聽隻要一有什麼好事都會告訴她,力求讓她知道自己過的是好日子。
奶奶過了一會也看到了消息,估計是仔仔細細一張張把她拍的照片都看了,中間有助理幫時聽拍的單人照,奶奶還會著重地看好久,然後才發來一條看似一點都不在意的語音。
“國外有啥好看?這雪不和咱們這邊大雪一樣嗎,我可不樂去。”
“你是不是瘦了妮子,他們那飯不好吃?”
時聽笑了笑,她哪是不樂意,她是怕花她的錢。
時聽好說歹說地打字給她說了半天,這才退出了奶奶的對話框,剛好藝祁之聲藝術節的主辦方也發來了消息,詢問本屆金獎獲得者,是否有意將這幅《聽》投放至下周的拍賣活動中。
時聽樂了,回複了願意。
藝術固然是高雅的,但對時聽而言,她從小就知道那些畫筆、顏料、畫布畫板、甚至於畫畫的知識,都很貴,是奶奶很努力乾農活才供得起她的。
所以時聽很向往Aron,他的畫回報率非常高,有遠方也有麵包。她從不排斥用畫畫掙錢,有了錢才能讓自己和愛的人過得好。
這次Aron和她一起畫的那幅畫也會入駐,加上她自己的單人作品,總共兩幅作品參與拍賣活動。A市的豪門向來附庸風雅,對藝術圈、時尚圈趨之若鶩,他們為藝術品投資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
時聽不用想,都知道她這幅畫不愁賣,因為——
[啊啊啊祁大少選的那幅畫,都彆跟我搶,我看上了]
[我也想要!讓讓我嘛]
豪門群這會已經在提前搶上了。
亮晶晶呀:[不好意思了哦大家,人家已經先一步聯係主辦方了呢~]
時晶晶一直關注著這幅畫的消息,畢竟那是祁大少在她麵前表示過肯定的作品,特彆是現在還來了一個左明月,她就更想要買下來送給祁大少!
[哎呀晶晶,到時候拍賣會上可是公平競爭哦]
[就是呀~就看大家怎麼舉牌了~]
[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哦]
他們這個圈子誰缺錢?畫可以用錢買,和祁大少交好可買不來。
時聽激情圍觀,一言不發。
打起來!打起來!
[你們彆搶啊,這幅畫雖然好,但作者畢竟籍籍無名,到時候還有Aron大佬的作品呢~那個值得更高價]
[太期待了~聽說Aron大佬風度翩翩,是個混血帥哥]
[啊啊啊那我更要競拍了~]
時晶晶看著自己牽頭活動的討論度蓋過了今晚左明月的歸國宴,總算笑了。
她可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呢~
時聽感動地閉眼:她也好期待。
謝謝大家、謝謝!^^
兩幅畫全都拍賣出去,這她不得給奶奶修個新房頂,再鋪個地暖。
時聽美滋滋地躺了下來,心想回來還是有回來的好啊。
了解完自己工作上的事,時聽本來想拿出甜寵刷一刷心聲,但是一想到一牆之隔的大糞車,她就又想起了他的種種莫名其妙——
回顧這次新西伯利亞前前後後的事情,祁粲這神經病的行為真的很反常。
雖然那天她的思考被小餅乾打斷了,但是祁粲突然這麼要求她必須在近距離之內,到底是為什麼?
他有什麼迫切的理由嗎?
時聽躺在休息間的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琢磨。
難道是投毒的事他悄無聲息地查到了什麼,把她當做頭號嫌疑目標,所以才必須二十四小時不停頓地監控她?
這樣做一石三鳥,看似立住了寵妻人設給老爺子做交代,實則能夠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並且還能用她來
氣自己的白月光拉扯出酸甜虐戀。
靠啊,真不愧是商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太能榨乾價值了,她這個工具人簡直是物儘其用??
時聽越想越有可能,她騰地站起來,推開門就往外走。
陪她去新西伯利亞的兩個保鏢一個叫小李一個叫小孫,因為已經熟悉所以現在直接被劃歸了時聽的私人保鏢。
他們一臉為難地擋在那兒,“太太,大少說您不能離開太遠。”
時聽寫了張紙條:我不離開太遠。
但是他也彆想完全限製她的自由!
過了片刻。
坐在頂層會議室裡的祁大少雙手支在桌子上,閉眼,叫來沈助理。
“太太在做什麼?”
為什麼聲音忽高忽低。
沈助理微笑,雖然不理解但表示:“太太說她在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