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蓁壓了壓帷帽,免得自己死亡得太過徹底。
喬昭懿也覺得不好意思。
按理說,當日高蓁從姚府送她回喬家,今日一見,應當認得出來。
雖然如今看起來好像是她想多了。
她原想過介紹自己,可前頭瞧見高蓁和岑聿生悶氣——
鹹魚才不想給自己主動找事。
喬昭懿看向高蓁,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有意瞞你,我以為你是認識我的。”
高蓁:“……”
傷心中忽然多了點愧疚。
但凡當日送喬昭懿出府的不是她,而是彆人,今日肯定能認出來。
可她真的臉盲。
高蓁透過帷帽去看喬昭懿,想把她五官記下來。
目光直白,仿佛要把喬昭懿的臉燒出個洞。
喬昭懿:……這是咋了?
生氣了?
不過也正常,正常人經曆這遭,可能也覺著被愚弄。
喬昭懿站起身,盈盈福禮,想給她再道聲歉。
高蓁卻是慌亂起來,“你你你你……你乾嘛!”
喬昭懿:“?”
她怎麼搞不懂發生什麼呢。
喬昭懿被高蓁扶著坐回去,高蓁扭捏道:“我沒生氣……就是——”
解釋的話卡住。
這話不能說出去。
“……我沒生氣。”
高蓁卡出四字,忽然生憂。
喬昭懿看起來和太子、高敘、高璟都有些關係,說不定日後常能遇見,要是每次都這樣,怎麼瞞得住。
喬昭懿:“……”
你說我就敢信。
沒事。
就是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怎麼總感覺高蓁在一直盯著她瞧。
喬昭懿忽然不確定起來。
高蓁確實在看,但越看越糊塗。
她知道喬昭懿生得美,眼睛鼻子和嘴都沒地方挑毛病。
但是不是生得太標準了些???
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個地方拆分出來是非常有記憶點的,甚至連顆顯眼的痣都沒有。
高蓁從上看到下,再繞著脖子仔細打量一圈,還是沒記住。
高蓁:“……”
這不是慘了嗎?
難道每次見麵都要如此尷尬。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如此漂亮又如此標準的臉蛋。
她目光鎖定喬昭懿,陷入沉思。
最終還是喬昭懿被看得臉有些發熱,用手扇了扇,說可能要開宴,不如先去花廳裡等。
高蓁沒意見,怏怏起身。
直到裴綰一也站起。
喬昭懿本就算高挑纖細的,沒想到裴綰一更高,更瘦,仿若拂風細柳。
高蓁:“嗯?”
她忍不住多看兩眼裴綰一。
剛才
隻顧著和喬昭懿說話,並沒怎麼細瞧這人。
如今凝神再看,發現竟是極好分辨。
首先是身姿,纖瘦漂亮,還比尋常姑娘高大半個頭。
其次是通身透出的勁兒,和岑聿如出一轍的要死不活、要活不死,穿戴也簡單,襯的人更清幽。
高蓁心想,這個辦法也不是不行。
看不出喬昭懿,她還看不出彆人嗎?
而且瞧著這位表姑娘的年紀,約莫也到了該相談婚事的年紀。
薑歸寧既能把她從濟州接來,自然有著幾分真心的,岑家露麵的地方,日後怕是少不了她的身影。
高蓁想了想,路上沒隻顧著喬昭懿,而是和裴綰一也說了說話,為下次見麵相認打基礎。
但裴綰一和喬昭懿一樣,好似沒什麼脾氣。
三人一路說笑,也不煩悶。
隻是臨到花廳,高蓁瞧著裡麵烏泱泱的人,尋個理由又溜了。
從衣著來看,不少都是她不知道哪個祖宗留下的嫂嫂妹妹。
她可辨不清。
高蓁拉住喬昭懿的袖子,小聲而緊張地道:“我就不進去了,下午你方便嗎?我去岑家找你去?”
今日的事,怪不好意思的。
也不知道岑聿會不會放在心上。
喬昭懿看了她稍許,猜出她想法,倒也沒拒絕,笑著應下。
她要是高蓁,估計連見岑聿的勇氣都沒有——
不對。
岑聿今日隻在緝查院告半日的假。
下午要回去點卯上值的。
喬昭懿猛然反應過來,正想轉身找高蓁,卻隻瞧見高蓁遠處的一點衣袖。
喬昭懿:“…………”
雖是開府宴,但也設了屏風做遮擋,讓未婚配的男女和主母們分坐,至於夫妻同來的,倒是放鬆許多。
來往的多是雍王一黨的追隨者。
馭下是個腦力活,一個在人前連妻子都不尊敬的蠢貨,誰會相信他來日能善待追隨他創下大業的肱骨之臣。
高敘人瘋,也沒瘋到在人前裝都不裝的地步。
即使有些人知道他胡來的勁兒,可畢竟還有不知的。
露麵時,對身側的姚玉雪很是體貼照顧。
似乎是為了表達什麼,高敘在路過喬昭懿的位置時,特意停留,目光似乎是看姚玉雪,實則是在看姚玉雪右邊坐著的喬昭懿。
高敘語氣和煦:“今日客多,夫人辛苦了。這麼長時間不見,我還惦念著。”
府裡信得過的人手並不算多,今日都被派到緊要位置去,除了兩位一直貼身跟著姚玉雪的嬤嬤。
嬤嬤是他和姚暉親自選的,從早至晚,不離姚玉雪片刻。
隻剛剛聽說後院有些事,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
至於姚玉雪,長公主抱恙,不是疾症,卻纏綿許久,聽吳大師說,要一珊瑚手釧壓在枕頭下,方能大好。
雍王府正好有
幾條上好的,原就說要送去⑩_[]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開府宴事多,一來一去地耽誤到現在。
姚玉雪親自去庫房捧來的。
長公主沒來,就交給駙馬。
他適才找姚玉雪時,聽後院的嬤嬤提了嘴,說連換數條,駙馬都不滿意,耽擱許多時間,走的姚玉雪在隆冬的節氣出了一身香汗。
提到長公主的駙馬,高敘當時臉色就沉了下去。
姚玉雪在與他許親前,一直都在傳,要嫁給這位駙馬爺。
對方名叫龐文翰,父親隻是個六品小官,祖父卻大有來頭,當年有著從龍之功,隻是死得早。
皇上登基未過四年,人就急病去了。
好在家族尚有餘蔭,日子過得下去。
龐文翰一張臉生得極好,詩詞更是一絕,雖然未曾中舉,但因著家世清貴,人性子更是不錯,也有不少人家願意結親。
姚玉雪據說還與對方有過一段情。
但也隻限於某個小範圍內的口傳,沒人拿得出真憑實據。
高敘不知道真假,但瞧著龐文翰每次於姚玉雪相見,都是針鋒相對,他估摸著,可能確實有點事。
但不一定是兩情相悅,而是對方單相思,可惜苦求不得,最終惱羞成怒。
今日雍王府開宴,正逢長公主剛誕下次女不足半月,正在家裡修養,便隻龐文翰一人前來。
長公主是陛下的發妻所生。
雖然先皇後早亡,陛下對她也不算熱絡,可到底母族尚在,在一眾的皇子公主裡也說得上話。
今日不管如何,麵子上總得都過得去。
……
高敘看向姚玉雪,“夫人辛苦,來日方長,很多事,不急在一時。”
龐文翰,他日後自然會收拾。
姚玉雪未言語。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幾個人說的。
喬昭懿也未言語。
她有點惡心。
想著想著,人也真想吐,忙起身,生怕再看高敘一眼,人給嘔出來。
來時還正常的,可能剛在外麵坐著,條凳太寒,受了涼。
但主要原因,還是看見高敘,實打實地反胃。
喬昭懿用帕子掩著嘴出去透氣。
高敘:“…………?”
他被這個動作打得措手不及。
人在驚愕之下,大腦都來不及轉動,完全憑借本能意識在動作,他竟直接隨著喬昭懿離去的動作,偏轉腦袋,用視線跟了過去。
隨即,又僵硬著收回目光,大腦嗡然。
女子嘔吐。
……這難道不是有了身孕?
喬昭懿和岑聿成親是剛半個月不到。
但若算上姚府壽宴那日呢!
壽宴是九月十六,今日冬月十九,兩個月,正是有反應的時候!
高敘登時臉色鐵青,就算知道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時也控製不住情緒的外泄。
他和姚玉
雪成親快三年,膝下都無一子半女。
岑聿那個都說無子的⑤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次就成了???
還是他親手把人送去的??
高敘許久才重新控製住情緒,但再未看身邊的姚玉雪。
姚玉雪依舊平靜。
……
喬昭懿外出透氣,正逢岑聿和太子一前一後地向裡走。
太子沒想過能在這遇見喬昭懿,步子當時就是一慢,雖然當即就恢複如常,但還是忍不住多看喬昭懿幾眼。
惹得身邊的岑聿也去看他。
岑聿:“……?”
他這麼看喬昭懿做什麼?
太子是想看喬昭懿氣色如何,一個人過得好不好,能從精氣神和狀態裡瞧出。
沒想到,喬昭懿根本沒注意到他,而是左右搜尋一番,很快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岑聿,當即眉眼彎彎。
喬昭懿無法形容這種感覺。
隻是覺得忽然心安。
天塌了,也有她夫君頂著。
而她隻需要安心做條鹹魚。
喬昭懿朝岑聿揮揮手,接著手提裙裾小跑過去。
這裡人多不方便說話,而且岑聿本就有很多不能外露的私事,喬昭懿也沒多問,隻覺得岑聿的手有些涼。
正好剛剛的反胃感也在外麵緩過勁兒。
還是屋裡暖和。
她小聲問了句,要不要進去,岑聿沒拒絕。
二人並肩而行,有說有笑。
望著二人離去的身影。
太子:“…………”
看不見他這麼大個人啊???
你們成親,他坐的還是首桌呢。
喬昭懿是真沒看見太子。
雍王府開宴,來往都是貴客,太子還有意低調,今日穿的放在尋常公子哥裡都不起眼,喬昭懿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少爺。
她也沒聽過岑聿在京中有什麼關係不錯的好友,自然沒放在心上。
太子在微冷的風中站了半晌,沉默進屋。
高敘因著喬昭懿剛才的一吐,心裡堵得慌,好不容易緩和下來,抬頭又見喬昭懿和岑聿姿態親密。
他心裡一會兒風平浪靜,一會兒風起雲湧、巨浪滔天。
要不是周圍儘是他要拉攏維係的老臣新貴,他絕對能當眾表演個變臉。
可當他好不容易覺得自己能適應對麵異常礙眼的兩人,太子又滿臉輕鬆地從邁步進來。
高敘:“……”
他明天一定請個大師來給他淨個房宅。
晦氣。
這麼多人看著,心裡再不滿,也不能冷著他。
高敘閉了閉眼,到底上前,寒暄幾句。
說的無非就是場麵話,隻一句不是。
高敘看了眼太子周圍,發現他真沒帶太子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