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太平會。
三個禁忌字眼,這輩子都沒說出過口。
龐文翰鬆開“龍”,搖搖晃晃地站起,又啪嘰一聲暈倒在地,嘴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藥量下得不大,比吳子道供詞裡的量減了三分之一,能讓人出現幻覺,但不至於威脅到人命。
喬昭懿掏出一顆解藥,準備給人喂到嘴裡,模糊中卻聽對方喊了很輕的一聲:“……雨雪。”
喬昭懿:?
什麼雨雪?
幻覺又變了?
龐文翰又道:“我愛你。”
喬昭懿:“…………”
她猛然低頭,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愛誰?
肯定不能是愛她。
雨雪。
這名有點熟悉啊,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
……
龐文翰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
睜眼刹那。
金龍浮現在腦海裡。
龐文翰:“…………”
他尷尬地差點原地死去,恨不得一直沉浸在金龍的世界裡。
而不是讓他獨自麵對這世界。
龐文翰緩緩起身,發現躺在一軟床上,觸感溫潤,明顯的蠶絲料子。
……操。
不是岑聿就是鄧儀的。
龐文翰向周圍一看,對上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
龐文翰:“……岑同——”
知字還沒喊出口。
鄧儀似笑非笑地道:“醒了?醒了就走吧。”
他懶洋洋起身:“吳子道已經承認用毒物害人的事了,駙馬爺識人的本事還需加強啊。”
龐文翰:“……”
鄧儀:“吳子道借著你的名字在京中為禍一方,你雖未直接參與,卻也助紂為虐,剛才一番,算是小懲大誡。”
鄧儀一番敲打,起身走了。
龐文翰:“…………”
他恍惚了下。
這叫什麼事啊。
想到金龍的逼真程度,一陣後怕,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
直接黑線了。
幸虧因為緝查院連年來緊盯著太平會不放,近乎把太平會當年好不容易苟活下來的
殘黨殺絕了,他也不會如此行事上如此小心翼翼。
這要是說漏嘴,他好不容易進了功臣閣的祖父都得被抬出來。
……
晚上。
喬昭懿吃完飯,揉著肚子推開窗,在廊前看雪景。
今年立春是初四。
如今已過正月十五。
想來京中不會再有雪。
再看一眼。
不然就沒了。
岑聿審完案子,本要接著在緝查院寫折子,又想喬昭懿,怕她又等自己到深更半夜,就將折子帶回家中。
他要寫的是閆二放的信煙。
京中不比京外,信煙一燃,必要陳情。
岑聿寫寫停停。
緣由不難寫,隻令人的身份——
西北總督的弟弟。
當年那位欽差身死的涼州就是對方的管轄地之一。
岑聿筆尖稍停。
今日西北總督曾派人邀他私下相見,向他告罪,說衛宣頑劣,不知深淺,對麵說得懇切,實在不想在多事之秋,讓衛家身上再背彈劾折子。
過了年。
陛下的身子骨愈發不好。
誰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岑聿最終將折子寫成:衛宣為紅顏展笑,於雪夜武刀,被宿值守夜的緝查衛察覺,因其刀技精湛,恐有異變,特燃信煙。
他停筆。
喬昭懿敏銳動耳,將窗關上,擺了個妖嬈姿勢躺在床上,對岑聿勾了勾手指頭,滿臉深沉,仿佛有話要對岑聿說。
岑聿走過去。
手自然搭在喬昭懿腰上。
喬昭懿羞澀:“哎呀,夫君,你乾嘛呀,你都這樣了,就休息幾天吧。”
她拉開岑聿的被子,道:“今晚我們蓋著被子純聊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兩人一人一個被子,拉到胸口。
剛才看雪,喬昭懿忽然想到白日聽見的自龐文翰嘴中說出的“雨雪”二字,腦中閃過一人的影子。
說來這人她還見過。
雍王妃,姚玉雪。
當然現在該稱六皇子妃。
當日在西暖閣,龐文翰看見姚玉雪,動作明顯不自然起來。
他和姚玉雪的情事,在京中也不是人人知曉,起碼喬昭懿就不知道。
現在頓時有種自己知道的實在太多了的感覺。
主要一個是駙馬,一個是皇子妃……
喬昭懿翻過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岑聿:“夫君,你在娶我之前有沒有很喜歡的人?”
岑聿半晌方回,裝作風輕雲淡的樣子,“怎麼忽然問這個?”
“我想問。”喬昭懿高深狀。
還沒說完,岑聿就道:“沒有。”
回答沒有絲毫遲疑。
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勾人意味。
自從煙火夜,他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用微表情撩人。
或者說不是有意的
,而是這個人在表達愛意時,天生帶著勾人意味。
清純,又欲極。
喬昭懿彆開眼,暫時不讓自己看他:“最好彆讓我發現,不然——”
“不然怎麼樣?②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榨乾你。”喬昭懿神神秘秘地說。
岑聿:“…………”
采陽補陰,乃至精儘人亡的那種?
臨睡前。
喬昭懿不知道哪根筋又開始亂跳,沒頭沒尾地問岑聿:“我們要是一直沒孩子,日後會是什麼樣呢?”
如果能把婆母他們說通,生活該多快樂啊。
岑聿伸手按上她的眼,讓她趕緊睡。
岑聿今晚睡得很熟。
喬昭懿枕在他臂彎。
岑聿夢中再想起那場雪夜,生死之間,一切都模糊,生死哀樂在腦中呼嘯而過。
他第一次覺得,從前讀的所有聖賢書,聽的所有道理,都是飄渺的。
剛成親時,他不想要一個靠吸食母親血肉而存活的孩子。
現在,他不想讓喬昭懿,溺斃在這讓人窒息的世道,跌進生育樊籠,最終變成一抔被燒儘的灰。
就像他那位嫁入岑家長房的表姐。
……
接下來的一個月,京中無事。
唯一的變動就是關於整修蘇淮兩岸的運河一事。
剛出正月,宮中便下旨,提沈少傅為漕運總督,再遣侍郎、都禦史、少卿等人官督漕運。*
眾人心裡齊齊一聲“臥槽”。
漕運總督統管全國漕運事務,並且還可管當地行政事務,就連各省的督糧道,都隸屬於漕運總督。*
這是個品秩與實權,都可和六部尚書相比肩的官位。
沈少傅先前沒聽聞半點風聲,聖旨到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懵的。
天上掉餡餅啦???!
沈少傅是太子的近臣。
陛下此舉,可不是大有重用東宮之態嗎?
京中的牆頭草開始緩緩向太子陣營倒,滿臉諂媚
沒想到第二日,宮中再封了個蘇淮兩岸的河運總督,直接負責運河修建。
準確的說,一個是漕運上的最大官,一個是直接負責修運河的實權人物。
京中:“…………”
嘶嘶嘶。
陛下玩得這是什麼把戲。
怎麼看不明白了呢??
……
這些事在朝中鬨得沸沸揚揚,喬昭懿卻是絲毫未關心。
她隻關心一件事。
馬上要到二月十三了。
這是鄧儀的生辰。
沒到二月,喬昭懿就在琢磨,該送些什麼。
沒想到,岑聿和他抱了同樣心思。
鄧儀在京中孑然一身,無父無母,無兄無友,先前的幾個生辰,賀喜的許多,卻沒見他多有開心。
喬昭懿:“夫君,你和他關係好,他比較喜歡什麼。”
岑聿:“錢。”
他言簡意賅。
喬昭懿遺憾狀:“那還是換一個吧。”
她也喜歡錢。
鄧儀的銀子,還真不見得比權臣少多少,不管是送銀子還是送珍寶,都不合適。
直到過了二月二,喬昭懿才想出一個東西——
鄧儀生在京中,聽說出生當地,有個獨有的吃食,名喚豆汁兒!
喬昭懿跑過去問岑聿:“鄧儀會喜歡嗎?”
岑聿根本沒聽過豆汁兒是什麼東西,想著是家鄉菜,沒有絲毫異議地同意。
……
二月十三。
和封樓收到一封拜帖——
岑聿帶著喬昭懿來給他賀歲。
望著拜帖首頁的“千歲大人親啟”。
鄧儀:?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