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聿睜眼看著簾帳,頭一次,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的擔憂。
事實證明,喬昭懿做起事來,有時候也挺讓人放心的。
連著七日的嘗試。
終於讓二人找到了二個對心疾有效的香方,用起來也簡單,每日睡前點上,不到半個時辰,香料便燃燒殆儘,等第二日醒來,香味散淨,再將香灰處理掉,不留絲毫痕跡。
就是最有效
的這些藥,好像都和催.情沒什麼關聯。
五月十六,岑聿回來,喬昭懿點了最後一味沒試的香。
第二日,她扶著腰,將這香鎖進櫃子裡,並讓周圍所有人都不準靠近,這藥有點猛,快樂的她受不住。
……
十八日,是長房那位四嫂嫂的二十五歲冥誕,那位四嫂嫂,姓段,單字一個蕊。
岑家吃的也清淡,幾乎沒葷腥。
喬昭懿和岑聿一同去了正院吃飯。
自打老夫人也從岑府搬了出去,薑歸寧的狀態就好了不少,老夫人和岑家二房來說了幾次,想再回岑府住,都被薑歸寧不軟不硬地拒了。
隻說有嫡子在,住在他們這,不大合規矩,不然隻有他們庶六房的儘孝,二房四房作為嫡親的兒子,卻無法侍奉在嫡母身側,傳出去,豈不是要說聲他們的不是。
長幼尊卑,嫡庶禮法,是繞不過去的大山。
之前他們可以拿這個壓岑文鏞,如今她也可以壓回去。
老夫人儘個孝就好,每月的銀子定時送去,剩下的,他們也不想管。
妯娌兄弟間遇見難事兒拉一把是正常的,旁的,就不要再與他們分說了。
岑文鏞少時經曆的那些事,岑文鏞放得下,她放不下。
岑聿之前還和喬昭懿講過,是他母親是個性情中人,遇見事憋不住也藏不住,全寫在臉上。
喬昭懿心想,確實。
二人到的時候,岑文鏞和薑歸寧已等著。
雖然平日裡不用晨昏定省,但喬昭懿若是無要事,每隔幾日都會到正院坐坐。
薑歸寧確實是個憨直可愛的,因為老夫人不在,氣色愈發得好,瞧著年紀不過二十上下,其實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八歲,等入了秋,過了生辰,方才二十九。
岑文鏞倒是實打實的四十餘歲。
最近蘇淮兩地的案子更是讓京中暗流湧動,六部遠比以往忙碌,來往官員整日風塵仆仆。
四人聚在一起,寂然飯畢,一起去花園邊散心。
湖裡的荷長出大半,荷葉圓密,一葉堆著一葉,隻是花隻開了了零星幾朵,剩下的大半都還是剛冒頭的狀態。
薑歸寧說,要到六月,才會全開。
岑家種的顏色不一,有粉有白,偶爾還會生出一株並蒂蓮。
薑歸寧往日心情都好,今日卻怎麼也提不起興趣,看著荷花半晌,眼淚忽然下掉:“蕊兒當年最喜歡的就是我這兒的荷花,人好好的,怎麼就不在了呢。”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那孩子是因著生產後得了落紅之症,氣血儘虧,生生熬死的。
可偏偏繼室鄭氏的孩子生在四月十九。
今日她給段蕊過二十五歲冥誕,明日,就要去岑家恭賀鄭氏給長房添了一對雙生子。
怎麼她那侄女,就那般命苦。
薑歸寧越說越傷心,哭個不停,靠在岑文鏞肩上,恨不得將這些年的怨恨都發出來,“我真是恨,
當初她說要嫁,我沒阻攔,我明知岑四是個風流倜儻的,卻偏生信他會對蕊兒情深不改。”
岑聿小時是跟在段蕊身後長大的。
段蕊沒的時候,他們和長房關係一度跌到冰點。
近兩年,有所緩和,卻始終在心裡留了痕。
不管怎麼哭,都哭不回那孩子的命。
喬昭懿看得眼眶紅紅,最後實在沒忍住這悲傷的氛圍,靠在岑聿肩頭,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岑聿感覺肩頭一沉,接著一濕:“……?”
他低頭看去。
喬昭懿哭得不能自已。
除了氛圍悲傷。
也有些身體的原因。
昨晚她貪嘴,半夜吃了點涼西瓜,今早起來,肚子就不舒服,吃東西都沒胃口。
晚上雖然吃的是素食,也沒吃多少。
現在倒是有點餓。
喬昭懿現在說不清什麼感覺,就是非常的悲傷,加上不容忽視的餓。
隨著時間推移,生生餓惡心了。
喬昭懿:“……嘔!!”
頓時,場中寂靜下來,薑歸寧都不哭了,也不傷心了。
嗯??
是有什麼喜事要公布嗎?
薑歸寧淚眼朦朧的看去,悲傷之意退了不少。
喬昭懿:“……”
她抬頭看岑聿。
夫君,你來!
岑聿:“…………”
他昨晚就不該同意讓喬昭懿臨睡前吃鎮在井裡的涼西瓜的。
迎著薑歸寧的目光。
岑聿:“……”
乾脆就用一件事去結束另一件事吧。
有個更悲傷的,就不會再沉溺於原先的悲傷。
岑聿:“母親,涼州那事,確實傷壽傷子。”
反正這層窗戶紙早晚要捅破,擇日不如撞日,他說的委婉,意思卻清楚明了:他這輩子注定無子。
薑歸寧:“嗯???”
你、你說什麼——
對麵說的和真的一樣,大腦還沒轉動起來,就聽前院急急來報,“老爺夫人,長房的岑四爺院裡頭出了事,正鬨著呢,大夫人請您過去。”
事情也分輕重緩急,長房這麼晚來尋,定是要事,且是急事。
薑歸寧深吸一口氣,想向正門去走。
但還是忍不住去看岑聿。
她兒子剛剛說什麼。
傷子?
啊??
啊?!
啊!!
她緩緩摁住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