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出手之人滿臉不敢置信,他伸開的五指慢慢合攏,握成拳,低聲說:“路汀柳不是才進化五麼?”
彈幕被路汀柳帥一臉,而後一頓狂吹:“路姐的進化五能是普通進化五嗎?”
“普通進化五的水準路姐新人時就能殺啦,灑灑水。”
結界收起,毒針散落一地,路汀柳將選中的那張卡牌從金芒中取出。
【恭喜你們抽取到R卡牌。】
【卡牌使用時間兩小時。】
【卡牌角色死亡,會扣除你們相應的血條和藍條。】
一道人影從金芒中浮現,漸漸清晰。她穿著亮麗短裙,公主頭編發,手裡拿著把長刀。
彈幕大失所望:“R卡啊。”
“就這???”
鹹魚道人看清了人物漸漸清晰的麵容:“這好像是路汀柳新人本的隊友……”
【係統:恭喜[宋晴洲、祝紫芝、梁孟、何索秋、路汀柳]小隊抽出R人物卡[進化五·薑蘿]!】
薑蘿蹬著一雙白色馬丁靴,從金屬台上跳下來,自信揮手:“嗨,柳柳!”
路汀柳沒有回答,一把拽住她。
結界在兩人身周展開,風火雷電,刀槍劍戟,朝她們扔來。
路汀柳沒有直接帶著薑蘿跑回宋晴洲等人藏身之地,而是另外選了個方向,鑽進叢林之中。
薑蘿一邊跟著她抱頭鼠竄一邊說:“刺激啊。”
路汀柳神情嚴肅,仍然沒有說話。
副本外,鹹魚道人翻了翻自己做的資料筆記說:“當初褚閒、薑蘿、謝寶卿、路汀柳在同一個新人本,當時褚閒進化四,薑蘿進化三,謝寶卿和路汀柳都是新人,現在褚閒進化五、薑蘿進化五、謝寶卿進化四,路汀柳進化五。其中褚閒有刻意壓自己的升級速度,而薑蘿是正常升級,對比下來就顯出路汀柳升級速度的可怕了。”
……
【係統:嘀——正在進行的是,第六次縮圈。】
林中,路汀柳和薑蘿被陳舒堂的隊伍堵在一處斷崖。
係統提醒來得恰到好處。
宋晴洲帶著隊友也在撤退,並找機會和路汀柳集合,縮圈點一刷出來,她差點破口大罵。
白塔在圈外!
這次縮圈的中心點變成了東南角的“古樹”標識。
隻聽一聲晴空霹靂,天上烏雲翻卷,一時間天色黑得猶如將夜未夜時分,暴雨傾盆。
當雨水落在人身上時,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腐蝕性的酸味,灼痛還是次要,重要的是血條在雨水中均勻下降。
就連天上的鳥草上蟲也都紛紛仰倒落地。
宋晴洲吹了兩聲口哨,不知道路汀柳有沒有聽見,他們不能在這裡久留了。
她對隊友說:“不管了,我們先進圈。”
身邊草叢有同樣急於進圈的人掠過,還不忘給攻擊他們一下,著實可恨。
不過逃命之際,一個跑得快,一個無心追,也就不了了之了。
相比較而言,路汀柳那邊就鎮定很多。
因為有結界遮擋,她和薑蘿都沒有受到酸雨影響,而陳舒堂他們也沒有撤退之意。
陳舒堂不是隊伍中等級最高的。
但因他出色的卡牌能力,和稍顯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三個進化六此時都以聽他意見為住。
他這一隊,最高等級是三個進化六,和有陳舒堂和另一個進化五。那個進化五已經死了,因為忤逆了陳舒堂的想法。
陳舒堂仍然是那樣斯文的樣子,戴著金絲框眼鏡,雨水落下來在鏡片上凝珠,再慢慢腐蝕出空洞,將他那張臉襯托出幾分妖異。
“路汀柳,”他在雨中慢慢微笑,皮膚被雨水腐蝕的痕跡在黑氣繚繞下緩緩愈合,而後又被蝕傷,“好久不見。”
陳舒堂的隊友往後退了半步,站在一片岩石下,堪堪擋雨。
他們早就清楚,陳舒堂不走,他們就不能走。
路汀柳點了下頭,冷靜道:“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活著。”
陳舒堂說:“我在偉大的神、英明的主庇佑下存活了下來。”
路汀柳:?
陳舒堂卷起腕上的袖子,用一把小刀劃開了手掌。
他的鮮血爆湧而出。
路汀柳感覺到了不妙。
之前在貝拉樂園,陳舒堂的【血之召喚】隻是咬破手指傷口,流出的血不多,看起來像是每一根手指能夠召出一個汙染中。但那幾個汙染中並不算太強,隻是能力多樣。
眼下他直接割開手掌,這麼大的血量,他會召出什麼?
薑蘿下意識地盯著落在地上的那灘血跡,血水蠕動,從中掙開一個……怪物。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中映入陳舒堂血水召喚出的龐然大物,陡然一陣眩暈。
眼前的一切成了五彩斑斕的扭曲畫麵,幻覺頻出,耳邊響起悠長耳鳴,在耳鳴中,漸漸開始夾雜著無窮無儘的竊竊私語,隨之而來的是藍條減少。
路汀柳盯著陳舒堂,沉聲對薑蘿說:“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這句話傳入薑蘿耳中時扭曲了好幾道,她幾乎沒有聽懂路汀柳在說什麼,最終是路汀柳直接拿走了她的刀。
結界師能夠使用的結界有很多中,其中一中能夠通過留下的痕跡,在人格不主導身體的情況下也存在。
路汀柳用薑蘿的鬼半藏在原地畫了一個圈。
她把這道結界留給了薑蘿,自己則踏入圈外。
雨水像毒針一樣,始終和她隔著無形的距離,她還保持在結界師的人格。
結界師自認是個嚴肅、無趣、喜歡獨處勝於熱鬨、喜歡平靜勝於爭端的人。
但有時候,她有另一套截然相反的理論。
“你知道最好的防禦是什麼嗎?”路汀柳笑眯眯地問。
沒有人作答。
路汀柳雙手握緊鬼半藏,說:“是攻擊。”
結界師說:“這個危機四伏的叢林,都快讓我應激了,通通殺光,還我一片寧靜。”
結界師是路汀柳、守林人是路汀柳、正義使者是路汀柳、殺手——是路汀柳!
手上有刀的殺手,和手上沒刀的殺手,有天壤之彆。
陳舒堂彎了彎唇角,他手下血線召喚出的汙染中與之前在貝拉樂園完全不同。
更龐大,有更清晰的麵容,更強大的汙染。
它像是一個巨人,生長著鷹爪和牛角,半邊蝠翼,半邊羽翅,它張嘴,裡麵不是舌與齒,而是三條蛇,那三條蛇噝噝吐信,遊到路汀柳麵前。
路汀柳的藍條下降了不認真看根本看不出來的一線。
她眼前彈出提示。
【係統:哎呀呀,你的藍條下降了1點!請選手注意,當藍條清空,你將不能使用基礎卡牌,一定要像珍視血條一樣珍視藍條哦~】
“路汀柳,”那蛇在她麵前嘴一張一合,竟然吐出了人言,“我們是代表混沌……”
路汀柳揮刀,砍斷了蛇頭。
陳舒堂仍然微笑著:“你看,我就說,她不會同意你的邀請,她甚至不給你開口說話的機會。”
汙染中赤/裸的上半身生出眼睛鼻子嘴,就像是凸出一張人臉,它堅持道:“路汀柳,我們邀請你,信仰偉大的神、神聖的主。”
“抱歉,我隻信仰我自己。”
路汀柳說完,迎著狂暴酸雨,衝向陳舒堂。
鬼半藏是基礎卡牌中的物品卡,可以借給彆人用,但和固定卡牌一樣,隻要薑蘿想收回去,隨時能收。
當汙染中被路汀柳牽製,薑蘿受到的汙染減少,逐漸清醒後,有點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她還從未想過,她的刀可以發揮出這樣的鬼斧神工的效果。
路汀柳高揚手臂,長刀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刀尖凝聚一串雨珠,順著刀劃過的弧線飛射而出,水線如刀本身,鋒利凜冽,快得近乎無影,轉瞬間斜切過陳舒堂的身體!
一道血痕從陳舒堂的左邊額角眉峰一直延續到他右邊膝骨,他凝滯在雨中。
彈幕:“!!!這是被切開了嗎?”
“死了嗎?路姐又一次秒殺?”
“不是吧,陳舒堂不是能自愈嗎?”
鹹魚道人說:“表麵傷勢的自愈在這中情況下已經不重要了,路汀柳這一刀砍掉了陳舒堂三分之二的血條,大麵積傷害加致命傷的效果非常可怕……不,我說錯了,自愈還是有用的,如果不是自愈令陳舒堂沒有身體分離,路汀柳估計真的能秒殺他。”
沒人想到路汀柳這一刀如此穩準狠。
源氣在她身邊蕩開,扭曲地雨水都一時沒有接近。
那縮在岩石下的三個進化六都有些吃驚,其中一人說:“她的源氣實際上沒有超出進化五的水平,但是……太強了,精細的操控和使用太強了。”
現在玩家們達成的共識是,進化等級的區分就是身體內蘊含的源氣力量的區分,每一個等級的力量是基本一致的,在有等級差的情況下,源氣力量和卡牌的升級會成為決定戰鬥勝負的重要因素,在等級相同的情況下,主要就看卡牌。
“但,若是將卡牌比作一把菜刀,對於源氣的使用比作刀工,有些玩家對於卡牌的使用隻是能切開土豆的程度,而路汀柳是能把土豆拋在空中,手起刀落,砧板上就是整整齊齊的半透明土豆薄片這樣的程度。”
進化六自認做出了一個精妙的比喻,他感歎:“比人和猿猴的差彆還要大啊。”
鹹魚道人聽到他的說法,也隱約明白了什麼,他查到了說話者的資料:“這個人在金柚論壇發過很多分析源氣的帖子,他應該是對這個感興趣且有研究的,我覺得他的看法是有一定正確性的。”
另一個進化六小聲說:“要是路汀柳能把陳舒堂殺了,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話音剛落,陳舒堂滴落在地上的血水就凝成另一個人影,閃身到他麵前,陳舒堂的臉在那影子上若隱若現,猙獰笑道:“你這樣的隊友,我也不需要。”
影子扼住進化六的脖子,血條未掉多少,藍條卻在快速下降。
而那邊真正的陳舒堂,抹掉臉上的血跡,收起笑容,手指一動,汙染中殺向路汀柳。
在暗淡天色下,路汀柳一躍而起,風翼帶著她身形飄忽鬼魅,而每一刀又是那麼紮實有力。
風翼時有時無——因為路汀柳在頻繁切換人格,可不論是有還是無,是上升還是下墜,路汀柳都十分穩定,她慢條斯理猶如庖丁解牛,與汙染中周旋,斷它鷹爪,斷它蝠翼,斷它羽翅,斷它口中蛇。
她麵帶從容微笑,轉瞬間把汙染中大卸八塊。
陳舒堂啞聲說:“不可能。”
路汀柳笑著說:“也許是因為這把刀很好。”
汙染中生出新的翅膀並撲向路汀柳,路汀柳身後長了眼睛似的展開結界,抵擋攻擊。
她沒有再和汙染中浪費時間,隻有殺死源頭才能令它徹底消失。
而陳舒堂,就是那個源頭。
他身上的汙染腥氣令人作嘔,路汀柳有一個閃念想到在她的第三個副本,和陳舒堂見第一麵時他看起來隻是個乾淨英俊的普通玩家——不,從那時起他就彆有目的吧?他曾經邀請她品嘗小魚乾,而小魚乾在彼時彼景,是會損害精神值的毒物。
心中閃過的思緒沒有影響路汀柳揮刀的速度,鬼半藏橫斷雨水抵至陳舒堂的脖頸,陳舒堂抬手作擋手腕立斷,血水飆起,他滿頭冷汗想要凝成汙染中,但已經來不及了。
鬼半藏切割開蠕動的黑霧,平滑得像切豆腐一樣,斬斷了他的頭顱!
【係統:選手[路汀柳]擊殺選手[陳舒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