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梁鑒秋有些驚訝,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驚訝眼前的怪物揮會說話,說得似乎還是他能聽懂的人類語言,還是應該驚訝怪物所說的話語內容……這年頭怪物打架也流行搖人?還有,什麼叫“有人打你”?
但那怪物喊了一聲似乎猶自覺得不夠,繼續扯著嗓子叫道:“我被打了!就在家門口,被打了!”
梁鑒秋看了看它沉重碩大如山的身軀,看了看它渾身倒豎的堅硬毛刺,又看了看圓睜的猩紅雙目,最後看了看它腹部處張開的詭異仿佛食人花的口器,那裡麵伸出三條蠕動如蛇的長長舌頭。
梁鑒秋又看了看他自己。
梁鑒秋沉默了。
他搞不懂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麼個情況,但是既然怪物暫時停止了攻擊,他此時最好的選擇自然借機遁走,並找尋一處隱秘的藏身所在暫時潛藏,等到此間怪物暫時偃旗息鼓,他再做彆的打算。
於是他扣緊了手中的槍,同時另外一隻手縈繞的銀色光芒並未散去,腳步卻不動聲色地緩緩往後撤去,他的目光在四周遊走,正在他心中思索,周圍除了那條灰霧飄蕩的深淵峽穀,似乎沒有能夠讓他藏身的隱蔽處所在時,對麵那怪物忽然低下頭注視著他,大喝一聲:“你彆走!我大哥馬上來!”
梁鑒秋:“……”
雖然不知道這怪物的“大哥”是何方神聖,但是他顯然不可能就真的等在這裡坐以待斃。
他後退的動作並未停止,而與此同時,那怪物的方向忽然穿來了另外一道聲音:
“你睡覺做夢呢吧,這裡除了我們怎麼可能會有彆的人來?”
梁鑒秋的腳步一頓。
心中的疑惑難以抑製,哪怕是在這般緊要關頭,他還是抬起頭望過去——
隻見那小山般的怪物頭頂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另外一隻活物,儘管相距較遠,但是因為梁鑒秋的靈感敏銳無比,他還是清晰無比的捕捉到了那隻活物的形狀……相比起怪物,它實在是小的可憐,甚至與那隻怪物的半邊耳朵差不多大小,渾身都是黑漆漆、毛茸茸的模樣,耳朵尖尖,眼睛仿佛一對冰晶綠的寶石,充滿了靈動之色。
這怎麼好像……是一隻貓啊?
然後那龐然的怪物就抬起粗如樹乾的前肢,一指梁鑒秋:“就是他,他一來什麼話都不說就開始打我!”
說著還好像頗為生氣的樣子,猩紅雙目一瞪:“他們人類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梁鑒秋:“……”
梁鑒秋此時甚至忘記了逃跑。
他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異空間麵對一隻看起來一口能吃十個他的怪物,還是在超市排隊買東西,因為插隊了而被其他人指責。
可是事實是這隻凶惡務無比的怪物在譴責他這個人類,說他不講禮貌。
難道他還要對這隻怪物道歉嗎?
啊?
“真的有人來啊……”
那隻黑色疑似小貓的生物一雙冰
綠色的眼睛看了過來,目光鎖定的正是梁鑒秋,而梁鑒秋心中一凜,還未做出有什麼反應,那隻小貓忽然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麵前!
貓形生物在他麵前浮現的同時,梁鑒秋就驚了一跳,他手中的秘術光輝差點就已經脫手而出是,卻聽見那小貓微微歎了一聲,似乎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是你啊,你怎麼忽然來我們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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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鑒秋愕然道:“你認識我?!”
“對啊,”小黑貓端正地蹲在峽穀口的一團烏紫色猙獰塊莖植物上,“我之前見到過你,你不就是那個收藏家麼,姓什麼來著……好像是姓梁還是朗,對吧?”
對於麵前的貓形生物竟然認識自己,而且還能精準地叫出自己的職業和姓氏來,梁鑒秋心裡驚駭無比,並開始瘋狂回憶自己是否有什麼遺漏的記憶,又是在何處見過這隻看上去靈性十足,與人類一般無二的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貓咪抬起爪子舔了一下,“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我……”梁鑒秋有些猶豫,因為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究竟在何時見過這隻貓形生物,更不可能知道對方為什麼知曉自己的身份性命,而雖然對方看上去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卻並不知道其外表之下究竟潛藏著什麼可怖怪物。
“算了,”小黑貓隨意地道,“管你來乾嘛,你剛才為什麼要打我三弟?”
梁鑒秋結結實實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什麼?”
“那就是我三弟,”小黑貓抬起爪子一指身後不遠處的巨大怪物,埋怨道,“你來就來,乾嘛一來就打它?”
係統曾經數次在神秘事務局見過梁鑒秋,而大部分時候封鳶與梁鑒秋交談時它也在,因此他當然知道封鳶和梁鑒秋相熟,因此梁鑒秋出現在這裡除了它宿主沒有彆的原因了。
它對陌生人來副本裡沒有意見,可是這人一來就要打它的小弟,那它就有意見了。
“我以為,”梁鑒秋又是茫然又是混亂,稀裡糊塗地回答道,“它躲在草叢裡,我以為它要是埋伏……狩獵我。”
“那看來是個誤會,”小貓若有所思地道,“不過你多心了,小咪不會主動攻擊彆人的。”
梁鑒秋心想它就算不主動攻擊,光是站在那就挺嚇人的了……等等,小咪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他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怪物,身高在四到五米,身軀呈橢圓形,灰白色,頭顱較小,頭頂有三角形耳朵,能直立行走——梁鑒秋失聲道:“昆德拉鼠!”
“不是昆德拉鼠,”小咪糾正,“是森林飛鼠,這才是我真正的品種,你們不要給我亂起名字。”
但是梁鑒秋就仿佛沒聽到它的話一般,喃喃道:“你是,王博士飼養的那隻昆德拉鼠?”
“都說了不是昆德拉鼠!”小咪氣呼呼地道,“不過你說的確實是我,老王最近還好嗎?”
梁鑒秋下意識道:“挺好的。”
不是,他怎麼和這怪物敘起舊來了?
“看吧,我就說
是誤會,”小黑貓插話道,它回過頭對小咪道,“睡你的覺去,大驚小怪。”
小咪“唔”了一聲,轉身跳進了霧氣彌漫的深淵山穀之中,下一瞬,穀底傳來一聲巨響。
而那隻小黑貓見森林飛鼠回去了,自己也從塊莖植物上跳下來,身形一閃消失不見,留下梁鑒秋一個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驀然無語。
他在原地跟個柱子似的站了足足兩分鐘,隨後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雖然暫時不用為生命安全所擔憂了,但此時充斥在他心中的謎團卻比崖壁下的海麵還要波瀾壯闊,甚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波都把他震在原地,然後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之前的猜測大概率不會有錯,這裡不是現實維度,證據足有一二三四五六,此處不再重複枚舉,而剛才出現的自稱森林飛鼠的怪物,大約一個星期之前從王博士的封閉室忽然消失,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入侵生物的自然消亡而已,可是數天之後,他卻在這裡再次見到了這怪物,不僅看上去精神頭充沛,甚至還能說話,懂禮貌?
昆德拉鼠……梁鑒秋馬上想起了,這種入侵生物來自於無限遊戲的異常副本,而它在現實維度消失之後卻出現在了這裡,難道這裡,是無限遊戲!
不,不對,他不是遊戲玩家,理論上無法進入遊戲空間。而他雖然不是玩家,卻也過諸多副本資料,沒有哪一個副本會如這裡般空曠靜寂,剛才那隻森林飛鼠和貓形生物也不符合遊戲副本NPC的特性,可如果不是遊戲空間,這裡又會是什麼地方?
梁鑒秋抬頭望了望雲團與閃電交織的天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迷茫過。
剛才那隻貓形生物一閃消失之後不知道去了哪裡,它似乎使用的是某種空間秘術,但是梁鑒秋卻不敢貿然嘗試,待小心翼翼靠近吊橋,查看過後確認這東西已經陳舊腐朽,絕對不可能在支撐一個成年人行走過去之後,他便決定沿著峽穀再去探尋一次。
一邊走,一邊依舊在心中思量著剛才的問題。
假設這裡就是無限遊戲空間,那麼就需要解決兩個問題,第一,他不是遊戲玩家,究竟是如何進來的?但梁鑒秋立刻就想到了封鳶之前說過的話,在祂看來,《公約》的規則限製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那位不知名具的神秘存在或許真的能突破《公約》規則;而第二個問題,則是這裡似乎並沒有什麼NPC與副本BOSS,難道剛才那個森林飛鼠和小貓就是?
可是那個小貓認識自己,那麼它肯定去過現實維度,副本NPC不具備離開副本,在現實維度和遊戲空間隻見穿梭的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麼森林飛鼠和小貓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他一時間思緒萬千,總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頭緒,一轉眼卻又再度掉進了迷障之中,他微微歎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去,背影逐漸被混沌的迷霧所籠罩。
……
而等封鳶想起來還有一個大活人被他放在了副本裡,連忙回到副本準備去
看看,他走進古堡,卻隻在二樓的大廳裡看到了正在翻花繩的係統和CPU。
CPU的觸手之間撐起無數道細繩,係統的爪子在這網一樣的繩子之間掏來掏去,看得封鳶目瞪口呆,這哪裡是翻花繩,這怕不是在編中國結?
他走過去,問:“客人呢?”
係統玩得正開心,隨口道:“什麼客人?”
“梁老先生,那個收藏家,你見過的。”封鳶環視四周,隻見古樸大廳之內除了一貓一魚之外根本沒有彆的活物,他不禁嘀咕起來,“不對啊,難道傳送出錯了?”
係統這才反應過來:“我就知道那個人類是宿主你傳送過來的。”
“所以他人呢?”封鳶滿頭問號。
“在樓下吧,”係統終於不翻花繩了,抬起貓頭,頗為得意道,“他剛來的時候還和小咪打了一架,不過都是誤會,我已經解決了!”
“可是他人呢?”封鳶的靈性感知在古堡附近掃了一圈,還是什麼都沒有感知到。
“就在門口啊,”係統兩步跳到窗戶平台上,“那邊的吊橋邊上——誒?人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