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顧蘇白麵色一僵。生死一線之際口不擇言,一下說漏嘴了。他抿了抿嘴唇,急中生智,準備祭出裝傻大法,遂露出訕訕的笑容,似乎有點疑惑地道:“什麼?我剛說什麼了,不就是喊了救命。”
他小心翼翼地往喪屍身旁挪了挪,嘀咕道:“我剛才嚇得要死,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
“行。”封鳶似乎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的意思,隻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喪屍,道:“我們走吧。”
“就,”顧蘇白猶豫,也看向了喪屍的屍體,“就把屍體這麼留在這嗎,要不藏起來?”
“藏起來也沒什麼特彆大的作用,而且如果要完全清楚這裡的痕跡也很浪費時間。”封鳶將管鉗在旁邊花壇裡枯枝碎葉裡蹭了蹭,蹭掉其上的鮮血腦漿之類的附著物,語氣淡淡,“這種喪屍行動遲緩,應該沒什麼思考能力,全靠本能行動,就算是看到了同類的屍體,也不能像你一樣分析出個一二三四來,放心吧。”
顧蘇白:“……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比喪屍強。”
顧蘇白對他翻了個白眼:“那我還得謝謝你的誇獎?”
封鳶擺擺手:“不用謝。”
說話間兩人已經離開了剛才那三個喪屍出沒的街口,繼續去尋找梁同和小詩。
空曠的街道上陰風陣陣,卷掠著細沙灰塵與垃圾殘片簌簌回響,天色暗沉,整座小鎮仿佛即將進入夜的沉眠,又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蘇醒。
顧蘇白忽然道:“沒有人的屍體也就算了,喪屍會吃人,可是既然出現在這裡的喪屍並不算非常難對付,那鎮上的居民肯定也有能殺死喪屍的,可是我們一路走來,為什麼連喪屍的屍體都沒有看到?”
“你說呢?”封鳶反問。
“要麼有什麼人或者其他東西將喪屍的屍體清除,要麼……喪屍同樣,也會啃食同類的屍體?”
這並不難猜,這裡喪屍毫無靈智,隻是依靠本能行動,說不定他們根本無法分辨同類和人類的屍體有什麼不同。
封鳶語氣懶散:“這種程度的喪屍,放在遊戲裡也隻不過是野區小怪而已。”
顧蘇白下意識就接著他的話脫口而出:“小怪這麼低級,這個副本的等級應該也不會很高吧。”
他說完,封鳶並沒有繼續開口,反而是微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蘇白又是一愣,完蛋,又說漏嘴了。
他的臉上現出幾分崩潰之色,緩緩看向封鳶,咬牙切齒地道:“你你你你,你故意套我話?!”
封鳶揶揄:“我說什麼了?我說喪屍像野區小怪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當然沒有問題,他有心不留破綻的時候根本滴水不漏,而顧蘇白卻因為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有些放鬆了警惕,剛才命懸一線說漏嘴也就算了,才過去這麼一會兒就同樣的錯誤又犯了一次。
可惜世上並無後悔藥,現在他隻能無能狂怒,
甚至開始懷疑剛才喪屍抓的那一下可能抓住的不是他的腳脖子,而是他的腦子。
尤其是下一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就聽見封鳶懶洋洋道:“看來我剛才誤判了,你也沒比喪屍強多少。”
顧蘇白:“……”
他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在心裡默念自己一定打不過封鳶,才很勉強的收起了想給他一棒槌的衝動,隻是冷冷道:“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
而封鳶笑了笑,問:“你猜到了?”
顧蘇白還想裝傻:“猜到什麼?”
封鳶:“猜到我是見過你在副本裡被無舌女嚇暈的隊友——”
“你可閉嘴吧!”顧蘇白頓時想死,他閉了閉眼睛,感覺自己還不如被喪屍吃了算了,呲牙道,“彆逼我對你恩將仇報。”
封鳶“哦”了一聲,但似乎並沒有閉上嘴的意思:“怎麼猜到的?”
顧蘇白無語道:“你都不帶掩飾的,而且你在遊戲裡雖然改了臉,身形卻沒什麼變化,看背影乍一看都能認錯,加上其他一點細節,就猜到了。”
顧蘇白聳了聳肩,又忍不住道:“我要是還猜不到,豈不是真的跟喪屍共用一個腦子了?”
封鳶又“哦”了一聲,點頭:“確實。”
顧蘇白:“……”
他冷笑:“你再提這件事我以後再也不替你去集團開會了,你自己去吧。”
封鳶:“……”
“顧總,”封鳶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你看,我好歹救過你幾次,而且上次在副本裡我也幫過你吧?你不會真的對我恩將仇報吧。”
顧蘇白看了看他,篤定道:“我會。”
眼看著封鳶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顧蘇白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道:“我可知道你最怕什麼。”
這麼說著,他不禁腹誹,一個見了鬼怪屍體麵不改色,打喪屍毫不手軟的大佬,卻竟然害怕開會,說出去誰信呢?
他當然不會真的不幫封鳶去開會,就算沒有無限遊戲這檔子事,開會也一直都是他去的,更彆說現在封鳶真真切切的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好幾次,替他開一輩子會都不夠的。不過……他有點鬱悶,明明大家看起來都差不多,可是為什麼封鳶會這麼厲害,難道他還有什麼隱藏身份不成?
兩人雖然口中說著,可是腳步並未停下,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來到了街角,暮色沉沉壓下,街道上卻依舊空空如也。
“天快要黑了。”顧蘇白玉有些擔憂地道,“如果我們沒在天黑之前找到小詩他們,怎麼辦?”
封鳶略一思索,道:“在回去之前找的地下室肯定是不行了,且不說時間上夠不夠的問題,小詩和梁總既然會從地下室離開就說明那裡並不安全,我們繼續找,如果到天黑還是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也隻能儘量找其他的過夜地方了。”
他們轉頭去了另一條街道。
顧蘇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是怎麼進到無限遊戲裡的?這個遊戲好像是,得
遭遇生命危險才會觸發。”
“就是之前我和小詩出車禍那次。”封鳶簡單地道。
“車禍……”顧蘇白略一回憶,恍然大悟,“我記得,交警大隊還打電話去公司了解情況,行政和人事都來找過梁總,說你們倆出了車禍,情況還挺嚴重。”
封鳶點了點頭。
“那後來——”顧蘇白說著,口中的話語忽然一頓。
因為不遠處陰沉的暮色中,一座小樓背後,再次有一道詭異的人影步伐緩慢、身形卻扭曲的晃了出來。
又一隻喪屍。
那喪屍一開始是朝著街道中央的方向走去的,但是它走了一半,就仿佛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猛的換了個方向,並且口中發出低沉的呼喝,而顧蘇白辨認出來,這是喪屍現在所去的方向,這是他們剛才過來的那條街。
“它是不是聞到了其他幾是喪屍屍體的血腥氣?”顧蘇白低聲道。
“有可能。”
封鳶隻是這麼簡單的回答了一句,就又舉起了手裡的管鉗。
三分鐘後,這隻喪屍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腦袋殘缺,被封鳶砸成了一灘肉泥。
顧蘇白心說,彆人見到的喪屍跑都跑不及,你倒好,追著喪屍打,這喪屍也是夠倒黴的。
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房屋建築隻剩下一團黑壓壓的輪廓,眼見著天就要黑了。
“他們到底跑哪去了……”顧蘇白的臉上現出幾分焦灼。
他們倆已經走遍了附近的三條街,可是除了喪屍之外一點其他痕跡都沒有發現——等等,喪屍?
顧蘇白忽然道:“我們白天在街道上一隻喪屍都沒有看到,可是到下午天快黑的時候,這些喪屍卻頻繁的出現,這是不是意味著遊戲提示裡所說的夜晚的危險,就是因為到了晚上的時候,小鎮上會有喪屍出來遊蕩?”
封鳶直覺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但是顧蘇白說的卻也不錯,喪屍確實是黃昏時分才開始出現的。
“天已經黑了。”顧蘇白道,“我們還要繼續找下去嗎?還是,先找個地方看看這裡夜晚的危險到底是什麼?”
封鳶原本的打算是先和顧蘇白找一個夜晚的安置的地方,然後弄暈顧蘇白自己去找梁同和小詩,按照剛才地下室的情況看,他們應該暫時沒什麼危險,可是拖得時間越久出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大,封鳶可不想見到他們真的遭遇什麼不測。
但如果這裡的夜晚除了會有喪屍出沒之外,還有彆的危險呢?
這樣的話,留顧蘇白一個人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萬一再發生像小詩和梁總這樣的事怎麼辦。這麼想著,他心裡頓時又不耐煩起來,要不直接傳送出去算了,什麼破副本,還要魔王大人親自通關。
他之所以會留在這裡本來也是為了找一個NPC打聽消息,他們所處的副本應該確實就是無限遊戲沒錯,可是無限遊戲的觸發條件不應該“死亡危險”麼?為什麼當時在公司的樓道裡那道黑暗的陰影剛一出現,在場所有人就都被
拉進了副本中,很明顯小詩和梁總不符合“死亡危險”這個前置條件,但是他們卻也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遊戲玩家。
而他和顧蘇白作為老玩家,明明窗口期還沒有結束,也被迫進入到了遊戲裡。
並且在這整個過程中,《公約》完全沒有出現過。
到底是遊戲出了什麼問題,還是有彆的原因……這種異常又是否與現實維度的忽然降臨的奇怪黑暗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