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栩本來在冷聲質問那叫伽羅的盲眼少女,結果封鳶冷不防跟著叫了這麼一聲,言不栩倏然麵上一凝,忘了自己在說什麼似的回過頭去看他,神情仿佛在困惑,又仿佛是怔愣,隻是這些情緒如殘風般掃過,最後他的眼底隻餘下幽微的晦暗,像是夜裡水麵上浮動碎光。
這讓封鳶隱隱覺得自己剛才好像不該開口,但是下一秒言不栩卻已經回過頭去,繼續詢問少女和阿伊格有關的事情,仿佛剛才那一瞬的情緒變化是封鳶的錯覺。
“阿伊格被誰帶走了,毒蠍幫的人?”
“對,阿伊格之前好像得罪過他們,他們在集市遇到了,就把阿伊格帶走了。”少女急切地道,她的聲音有嘶啞,不知道是嗓子受過傷還是本來聲音就是如此,有一種與年齡不太相符的低沉陰鷙。
“阿伊格被毒蠍幫的人帶走,你是怎麼知道的?”言不栩冷淡地道,“而且,你不在營地好好待著,跑到這裡來乾什麼。”
“我,我……”伽羅嘴唇翕動,半晌才嚅囁道,“阿木哥哥,我——”
“我不是你哥哥,”言不栩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而平和,如同荒漠寂靜的夜晚一般,“你也沒必要這麼叫我,”
他略微一停頓,說道:“你偷偷跟蹤阿伊格跑出來的?”
伽羅一時沒有回答,她布滿了血絲眼眸微微顫動,茫然而執拗的盯著虛空處,而言不栩也不曾再問下去,兩人就這麼僵硬的對峙了一分鐘之久,伽羅率先敗下陣來,垂下頭低低應了一句:“是。”
“為什麼要跟著他偷跑出來。”言不栩問。
“我聽我爸爸說最近外麵很亂,營地搬遷的事情都提前了,也不讓其他人出來,”伽羅小聲地道,“但是阿伊格不聽我的,我想讓他回去。”
“就因為這個?”言不栩淡淡道。
他的目光落在伽羅的臉頰上,伽羅雖然看不見,卻仿佛能夠感覺到被他注視著,於是不自然的偏過頭去,牙齒扣住下唇。
“阿伊格知道嗎?”
伽羅搖了搖頭。
“這兩個毒蠍幫的人怎麼回事?”言不栩移開了目光,望向一旁的越野車,“我不信你沒有一點辦法擺脫他們。”
伽羅是覺醒者,她一個盲眼之人能一路跟蹤著阿伊格來到這裡還沒有被阿伊格發現,足以說明她多少有些本事,而這兩個毒蠍幫的成員縱然再凶橫也不過是普通人,最簡單的秘術就可以出其不意將兩人放倒,可是伽羅卻並沒有這麼做,大概是打了其他的主意。
“我記得他們,就是那個開車的人帶走了阿伊格,”伽羅細長的眉緊皺著,“我想去救他。”
“你救他?”言不栩嗤笑。
伽羅卻絲毫不在意他的嘲諷,急切地道:“我知道他是來找你的,如果你沒有等到他,一定會來集市,我才攛掇毒蠍幫那兩個人來這裡……”
言不栩沒有答話,這讓伽羅有些底氣不足,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最後如同喃般:“想來碰碰運氣。
”
言不栩依舊沒有應聲,封鳶卻仔細打量了這女孩子幾眼,看著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雖然眼盲卻心思靈敏,不過她這樣貿然的偷跑出來還是太危險了,縱然是覺醒者,但是封鳶剛才又仔細感知了一下,她的靈性力量竟然完全枯竭了。
而且似乎受損不小,處於一種失控的散逸狀態,剛才進集市時封鳶忽然感知到的那一刹那就是正在緩慢恢複的靈性又散逸出去,無法聚攏在她精神體之內的征兆,再這麼下去,她的精神體恐怕也要因為靈性枯槁而虛化了。
也不知道她都乾什麼了,竟然會將自己搞成這樣子……
封鳶很想順手把她的精神體加固一下,但是礙於言不栩還在場,而且以言不栩的感知敏銳程度,應該也能察覺的到。
“你還知道些什麼?”言不栩繼續問。
“他們,他們好像把阿伊格關在了什麼地牢,”伽羅磕磕巴巴地道,“但是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還打聽到,毒蠍幫的大本營不在這個集市,但是我猜,應該離這裡不遠,不然他們的人在這裡守衛,不太好換班,有什麼突發情況也不好支援,他們用來關阿伊格的地牢,很有可能,就在那個營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