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交官”女士滿頭問號:“什麼東西?”
言不栩抬起手在空中一劃,鏡麵倏然呈現,一枚銀色的金屬魚鉤從中飛出,但它被一層透明的柔軟物質包裹著,仿佛一顆漂浮的泡泡。
“這……”
“外交官”女士看著麵前的“泡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道:“這是什麼?”
“如你所見,”言不栩聳了聳肩,“是一個和魚鉤很相似,幾乎一模一樣的東西。”
“……”
“意識海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東西?”
言不栩隨口道:“也許有人在意識海釣魚?”
這是最接近真相的一集。
而“外交官”女士:“……你要不看看你在說什麼?”
她盯著空中那枚被“泡泡”包裹的魚鉤,道:“可是它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途徑和方式去到去到了意識海……可回收,說明不是投影,沒有虛化,這個物品在現實緯度的意義上是真實存在的。”
原本靠在桌子邊的她直起身體,沉默了幾秒鐘,驀然道:“存在,也就意味著,可以追溯本源。”
神秘事務局除了普通的外勤調查員、觀測員以及一些技術工程師之外,還存在一種極其特彆的工作人員,他們的人數極為稀少,保密程度最高,工作性質也最特殊。
來自圖書館的者;燈塔,也就是第二白晝的涉密學者;以及【翡翠冰川】的守夜人。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說他們可以被稱為“異能者”,而從神秘學意義上解釋,他們所擁有的力量來自於【靈感覺醒】。
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知曉這個世界上最稀有、最絕密的知識和真相,於是也就參與處理最危險、最詭譎的入侵事件。
“外交官”女士就是其中之一。
“這個魚鉤是可以被‘’的。”她說道。
她是一位“者”。
言不栩有點驚訝:“你確定要‘’它?”
“就算把它送到圖書館測量,他們大概率也會叫我回去。”
“外交官”女士道,語氣冷淡,卻莫名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因為我是這個維度最優秀的‘者’。”
她退掉了白手套。
很難相信世界上竟然存在這樣漂亮的一雙手,每一處弧度、每一次線都極其優美,就像是神明精心描繪鐫刻的藝術品。
她細長的指尖在包裹魚鉤的“泡泡”上劃過,“泡沫”隨之消散,但魚鉤卻並未墜落,而是懸浮她掌心上方,而她如玉如瓷的手指間,縈繞著絲絲縷縷的亮銀流光。
“外交官”女士的手指,與漂浮的魚鉤輕輕接觸。
……
如同被壓縮進了一個逼仄的匣子,四周的景象在快速後退,後退的同時又被放大、膨脹、雜糅,一切都失去了應有的線條,旋轉成一團模糊不清的、花花綠綠的色彩,就像把無數管濃稠的顏料攪和在了一起,塗抹在同一個平麵。
這色彩持續地扭曲著,直到融化成混沌的黑暗。
一切聲音都消逝在了時間中,最後連時間也迷失了,感官混亂到了極點,她仿佛看見自己的眼珠在顫抖,又或者是她的心跳聲——咚,咚,咚。費力地在虛空中跳躍,像一個血肉模糊的、瀕死的舞者,向她發出最後的預警。
不要看。
不要看!!!
靈感在瘋狂預警,但她卻無法動彈,她隻能看著自己帶血的眼珠仿佛穿透了混沌迷障,看見一條透明的線連接起兩個遙遠的世界。
線的一頭,是巨大無垠的黑暗,那黑暗中仿佛睜開了一千個一萬個飽含詛咒的眼睛;而另一頭,她看到一片湧動的、蠕行的、扭曲的血紅陰影,時而扭曲成漩渦黑洞,時而凝聚成浩瀚的流光星辰,那些詭異的星光和不可名狀的陰影物質最終纏繞成一隻巨手,捏著那條透明的線,輕輕一提。
世界轟然破碎。
如果這一刻還有什麼是存在的,那應當隻餘她的意識。
她的身體,她感官都離她而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認為自己從未存在過,一切都是無意義的,“她”隻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在浩大的時間洪流中掩埋,就此消逝。
而就在這時,她“聽”見一道聲音。
那聲音似乎從宇宙深處而來,恢弘的回響層層疊疊的交織在一起,凝聚成一個她可以理解的詞語:
“彆看。”
這仿佛一句赦免。
她感覺到自己從身體到靈魂都仿佛被衝刷、重塑,屬於人類的一切緩慢歸位。可是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離開意識層,緩緩向下沉去。
一旦她的意識沉入了意識海,就極有可能被暗麵的入侵所汙染!
她想要發出聲音,想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可是意識是無形的,而她無力掙紮。
不……
就在這時,她感覺自己忽然停止了下墜。
有人“拽住”了她破碎的意識,逐漸脫離了危險的深淵。
屬於虛空的噪聲與雜亂回響逐漸遠去,她的視線逐漸恢複,看見光——光線具現化成一團團的金色線條穿入她的眼睛,塵埃碎裂成大片大片的虛影,現實緯度的一切失去了原本的形狀和意義,這是她【視角穿透】的後遺症。
過了許久,這些無意義的形狀才終於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她轉動著脖子,抬起頭。
言不栩就站在她麵前,神情難得凝重。
他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但那隻手,連帶著胳膊卻仿佛失去了實質,隻餘下一團扭曲的鏡麵碎光,勉強糅合成手臂的形狀。
“外交官”女士用了數秒鐘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的手……”
“虛化了。”言不栩道,“你讀到了什麼?”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近乎損毀的胳膊:“汙染竟然從你的心智裡彌漫出來進而影響到現實維度,但你還能活著回來。”
“祂饒恕了我……
”“外交官”女士喃喃道。
“我讀到了……”她無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大量沒有意義,不能理解的噪聲和時空亂流充斥著她的腦海,這讓她頭痛欲裂,眼球充血,耳鳴不止,身體毫無力氣,但值得慶幸的是,理智尚存。
“我沒有辦法闡述,”她看向言不栩,儘管此時她眼中的言不栩是數道重疊的虛影,但她的語氣嚴肅無比,“那可能是我無法理解,也不可直視的存在,我建議你將這個東西——”
她話音未落,隻見漂浮在空中的魚鉤寸寸碎裂,轉瞬崩塌成一抔齏粉。
“這個東西無法承受彌漫的汙染,”言不栩停頓了一下,微微挑眉,“難道真的是個魚鉤?”
這個問題或許將永遠沒有答案。
“你無法理解、不能直視的存在,”他重複“外交官”女士剛才的話,語氣奇異,“神明。”
“我不知道。但是不要說暗麵,我們的世界本身就有很多未知的存在……畢竟連無限遊戲這樣的暗麵入侵都出現了。”
“外交官”女士的肩膀放鬆下來:“幸好祂似乎是友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