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鳶點頭,心道,快去查查顧蘇白到底怎麼回事,他可不想下次再陪這家夥進副本了,當然,更不想加班。
言不栩“嗯”了一聲,沒有再接話。
“我還有一個問題。”封鳶道,“如果在經曆某件事情之後,人喪失了記憶,這意味著什麼?”
“嗯?”言不栩抬起頭,目光疑問。
“我說的就是我,”封鳶坦蕩地道,“我要進無限遊戲那天出車禍後,司機和我同行的同事都忘記了當時發生了什麼,而我卻成了這個遊戲的玩家。”
“這是規則,”言不栩道,“玩家同意進入遊戲,則獲得繼續存活在現實緯度的機會。”
他停頓了一下,解釋道:“你的同事之所以會忘記,就是《公約》的規則對現實的改寫,因為他們需要忘掉你‘已經死亡’的事實,或者在他們的意識裡,並不存在你‘已經死亡’這件事。”
“改寫現實……”
封鳶沒有說的是麵臨生命危險的不是他,而是司機或者小詩,當他用自己的力量去救他們的時候,時間停止,現實改變……不,改寫的不僅僅是現實,還有無限遊戲或者說《公約》的規則輻射?所以他才會變成遊戲玩家?
他沉思半晌,一抬頭看到言不栩支在下巴上的手指,不禁道:“你手怎麼了?”
言不栩垂下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他虛化的手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進入無限遊戲後應該是因為時間流速的問題,虛化狀態似乎又有浮現,他不怎麼在意地道:“沒事。”
封鳶眯起眼睛:“我記得,我們遇到那天晚上你的手就已經這樣了,而且你當時暈過去了……是因為你說的異端入侵事件?”
“幾l個墮落使徒還不能把我怎麼樣。”言不栩漫不經心道,“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封鳶想起在《灰燼使者的陵墓》時,守墓人所說的“不可直視”。
而當天晚上,除了那幾l個墮落使徒之外,在場的就隻有封鳶,難道說……
他目光略有些古怪地看了言不栩一眼。
言不栩是因為看到了他的“真實”形態胳膊才受傷的?
啊這。
封鳶在潛意識裡看到的自己並不具備人的形態,而是一種星光和陰影雜糅的“擬態”,似乎具備吞噬、扭曲等特性,反饋在他所能使用的力量手
段上,就能達到讓時間停止、空間傳送等程度,那種“擬態”有點像宇宙的黑洞或者星雲,又不完全是。但他平時也不太在意這個,因為他覺得隻要殼子看起來像個人就行,誰管你裡麵裝的是什麼。
那天晚上他在追幾l個墮落使徒時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使用了“真實?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形態,結果被言不栩看到,他不僅暈倒,還受了很奇怪的傷?
已知言不栩不把幾l個墮落使徒放在眼裡,而言不栩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要受傷,那麼看來他對待那幾l個墮落使徒有點過於謹慎了,大炮轟蚊子了屬於是。
那有沒有可能……兩個墮落使徒變成了石膏像,也是因為看到了他的“真實”形態?
封鳶閉了閉眼,心裡無比後悔,這叫什麼事啊?他隻是想綁架幾l個異教徒打聽一下情報而已,你們這些邪/教徒怎麼這麼脆弱,指指點點jpg.
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恢複的可能性……封鳶決定找個時間回去研究研究。
“你乾嘛這麼看著我?”
言不栩的聲音響起,封鳶回神,道:“沒什麼,你要是問完了我就回去了。”
“你很著急回去?”
“不然呢,”封鳶乾巴巴道,“好不容易有個周末,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言不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他笑得很肆意,雖然換了張臉,但封鳶竟還是奇異地想起了他本來的麵容,笑起來時眼眸猶如黎明天光般的亮。
不得不承認,言不栩確實長得好看,而封鳶,確實有點顏控。
“你很敬業嘛。”言不栩道。
封鳶擺擺手:“混口飯吃罷了。”
他在言不栩注視的目光中走進了升降梯,言不栩卻坐在原地沒有動,他回想了自己剛才和封鳶的交談,這個人……看起來隻是個警惕心很強,又聰明的普通人,但實際上氣場卻絲毫不弱,冷漠平靜,就像剛才明明是言不栩來找他詢問情況,結果全程基本都是他在主導話題的走向。
普普通通的新人玩家,在現實維度也隻是個公司員工,社會背景和關係一目了然……但言不栩卻總覺得他不同尋常。
他能從虛化的空間裡走出來,難道真的是因為顧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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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緯度,時間果然如封鳶所預料的那樣往前走了好幾l個小時,周末本來就短暫,這下可好,一下子往前蹦了小半天,封鳶攤在沙發上為自己的周末默哀,然後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睡覺和打遊戲,結果一不小心玩得有點上頭一夜沒睡,周一早上去上班時顯得神思倦怠。
“你臉色為啥這麼差?”小詩問。
“因為昨晚通宵打遊戲。”封鳶低聲道,“彆讓梁總聽見——你上次推薦的那個《光陰之門》有點過於好玩了。”
“我就說吧!”小詩湊過來和他交頭接耳,“這遊戲值得二刷三刷多刷,我前幾l天給顧蘇白安利,這孫子居然說他最近都不想聽見遊戲兩個字了……他是得了什麼電子養胃的病嗎?”
封鳶
沉默了一下,道:“也有可能他想偷偷工作然後卷死我們。”
“對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封鳶抬起頭,“顧蘇白呢?”
旁邊傳來梁總陰陽怪氣的聲音:“顧蘇白卷不卷你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去集團了。”
封鳶立刻端正坐好,鼠標光標在電腦桌麵上遊弋,梁總隨口問:“你怎麼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封鳶道:“我一想到今天早上要來上班,我就愁的睡不——不是,高興的睡不著。”
梁總無情戳穿他:“你恐怕是打遊戲打得睡不著吧?我都聽見你說《光陰之門》了……誒不過這個遊戲真是好玩的過分了,我上次給蘇白安利他竟然說不玩?”
“他就是想卷我們。”封鳶道,“他去集團乾什麼?”
“那個安全生產月雙周彙報,”梁總說道,“控股集團和投融資集團都要去,所有子子公司也要去,他這幾l天估計都得在集團了……哦。”
梁總說著驀然看向封鳶:“他這幾l天不在,你先照看一下產品技術中心?其他部門無所謂,但產研比較重要。”
封鳶就知道梁總說話忽然打斷一準沒好事,但事已至此也隻能是認了,反正就這麼幾l天,等顧蘇白回來讓他請自己吃飯。
就這麼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兩天,周三下午行政發完公司統一下午茶,封鳶拿了一個紅絲絨鹹奶油盒子,他對甜食一般,但是架不住係統愛吃這個,因此每次他都要給係統帶。一偏頭看到行政也在顧蘇白桌子上放了蛋糕,封鳶隨手給顧蘇白發消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如果他明天就回,那麼蛋糕還可以給他放在冰箱,如果他不回,那這蛋糕大概率也要進係統的肚子了。
消息發出去顧蘇白沒有回,封鳶也沒在意,因為集團雙周會就是真的整天開會,除了中途吃飯也不能看手機,不啻於一種酷刑,所以梁總說讓封鳶暫時接產研的工作他也沒有怨言,還好梁總沒有讓他去集團開會。
小詩捧著倆蛋糕從茶水間回來,神神秘秘對封鳶道:“明天是不是產研的大周會,你去嗎?”
“去啊。”封鳶道,“蘇白不也每周都去。”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封鳶詫異道:“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去開會?”
“不是,”小詩露出迷之笑容,“她們說產研新來了一個架構工程師,長得特彆好看,我是去看帥哥的。”
“行行行,”封鳶答應,“去的人多還能顯出我們的重視。”
次日下午,他和小詩拎著電腦去三樓開會,產品技術中心員工不少,每次開大周會的隊伍浩浩蕩蕩,小詩在他旁邊踮起腳張望半晌,然後指著人群中一個身形頎長的背影道:“對對對就是他,我昨天在三樓茶水間看到過一眼,真的很帥。”
封鳶莫名覺得那背影眼熟。
下一秒這人如有所覺地回過頭來,遙遠地眺望了兩下,然後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封鳶:“……怎麼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玩意兒。”
所謂新
來的架構工程師,竟然是言不栩。
小詩懵然道:“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封鳶看著言不栩從人群中走了過來,小詩驚訝道:“你們認識?”
不等封鳶回答言不栩就道:“對啊。”
然後對封鳶招手:“快進去了,不然後麵的位置要沒有了。”
小詩驚奇地看著封鳶,大概是想問他什麼時候和言不栩認識的,封鳶無奈道:“剛認識,不太熟。”
會議室是橢圓形桌,三人找了外圍靠窗的位置,縮在角落裡,不太引人注目。
會議開始,言不栩坐在封鳶旁邊小聲問他:“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變成了你同事,你這個人沒有好奇心的嗎?”
封鳶生平最討厭開會,於是此刻連在他耳邊逼逼叨的言不栩都顯得和麵目可親起來,他偏頭看了言不栩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結果言不栩道:“雖然你沒有好奇心,但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所以我來看看能讓你這麼敬業的公司到底是什麼公司。”
“……”
他能奢望言不栩這張極擅長胡說八道的嘴裡吐出什麼象牙來呢?
本以為言不栩還要繼續演講,不成想他竟然就此閉麥了,抬起頭正襟危坐,竟然仿佛真的要認真開會一般。
封鳶詫異地看他一眼,言不栩微微垂下眼眸,嘴唇翕動對他比了個口型,封鳶讀出來他是在說,好好開會。
嗬,封鳶想,要想讓他好好開會,下輩子吧。
況且言不栩又不是他領導,憑什麼讓他好好開會?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都在筆記本上畫大頭娃娃,中途抬起頭回答了業務的幾l個問題,然後繼續畫。
一直到會議結束,他已經畫滿了整整兩頁大頭娃娃,散會時言不栩湊過來欣賞他的大作,封鳶提筆在最醜那個娃娃腦門上寫下“言不栩”三個大字,言不栩默了一下,道:“既然你覺得我長得還行,就不應該用你不行的畫技來侮辱自己的審美……”
封鳶合上筆記本,轉身就走。
“等等,”言不栩在後麵叫他,“一會一起吃飯嗎?”
封鳶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答應。而小詩在旁邊狐疑地看著他:“這叫不熟?”
“……”
半個小時後兩人一起去了寫字樓的餐廳,他們去得早,因為顧蘇白不在封鳶吃完飯還要加一會班,所以餐廳裡沒什麼人。他們倆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各自點餐後像幾l天前那樣相對而坐。
封鳶實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再次見到言不栩,尤其是他竟然還成了自己的同事……離譜。
“你來我們公司到底要乾什麼?”封鳶開門見山地道。
言不栩不答反問:“你周末從遊戲裡出來,時間有變化嗎?”
“有。”封鳶道,“距離我們進入遊戲過去了六個小時。”
“果然……”言不栩若有所思地點頭。
“什麼果然?”封鳶問。
“應該和顧蘇白有關,”言不栩道,“我猜測,他可能是靈感覺醒者。”
“靈感覺醒是什麼意思?”封鳶隨口猜測,“異能之類的?”
“差不多,類似於在現實維度也能使用遊戲裡的天賦,顧蘇白的天賦和操縱時間有關,所以我猜他覺醒的靈感應該也和時間有關。靈感覺醒的方式有好幾l種,但其中有一種就是在遭遇生命危機時爆發,但他大概自己沒有意識到,也無法控製散逸的靈感力量,就導致他的時空發生了變化,連帶著你也受到了影響。”
“原來如此。”
封鳶答應著,腦海中卻又生起另外一層疑問,縱然顧蘇白是言不栩所說的靈感覺醒者,但他的力量真的能強大到……影響自己的程度?
見他沉思,言不栩又道:“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是否正確,最好還是要告訴神秘事務局,讓他們派人過來測試一下。”
“顧蘇白這幾l天不在,”封鳶道,“他去集團了,估計要下周才能回來。”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下午給顧蘇白發的消息,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顧蘇白依舊沒有回。都已經到下班時間了,而且集團的下班時間比他們還要早一些,難道會還沒有開完?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裡,隔著熱氣騰騰的餐盤看著言不栩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來我們公司到底乾什麼的?”
言不栩理所當然道:“來找你的啊。”
封鳶沉默半晌,開口:“你有病吧。”
言不栩搖頭:“沒有,不信你跟我去醫院檢查。”
封鳶懶得和他繼續掰扯,很快吃完自己的飯就離開了餐廳。回去的路上,他一邊走一邊想,言不栩大概率沒對自己說真話,這家夥看上去笑眯眯的吊兒郎當,實則卻敏銳至極,他大概率沒有相信自己告訴他的話,所以才會想要盯著自己……但是還專門應聘和自己相同的公司,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話又說回來,言不栩竟然還真是個架構工程師?不會是偽造的什麼身份吧……
他漫無邊際地想著,腦海中忽然冒出來另外的聲音:
“就是這兒?”
“沒錯,三天前那隻報死鳥所預示的位置就在這附近,我們仔細找找。”
封鳶停住腳步,目光在周圍巡視,而這些雜音卻再次響起:
“這一片區域可不小,我們怎麼找?”
“話說,那可是三位聖徒,竟然就這麼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報死鳥會為我們預示。”
夜幕街景平靜祥和,行人來往如織,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平靜之下,隱蔽於黑暗角落的蟲蟻尚在竊竊私語,秘敘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封鳶默不作聲地離開了人群,和馬路上的行人悖向而行,循著那喁喁的密語而去。他的身後路燈交相輝映,串聯如珠,深色霓虹鑲嵌在夜幕之上,暈染出一片紅綠交錯,而他的身前卻是黑暗巷道,光影在地上橫切,亮與暗,清晰與混沌,溫暖與陰冷,如晨昏交割的線條。
他邁步走進了巷子裡。
他能聽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意味著他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信號”變好了。
封鳶上次“聽見”這等密語還是在他收拾幾l個墮落使徒,遇到言不栩的那天晚上。
這些“心聲”來自於墮落使徒。
他邊走邊在心裡盤算,這下可好,也不用研究怎麼讓那幾l個墮落使徒恢複了,因為他馬上就要有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