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跟我一起過去吧,”梁鑒秋道,“做檢測不耽誤這點時間。”
“也行,我給司蔻說一聲。”
剛才封鳶和梁鑒秋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基礎的汙染淨化,因為封鳶到底不能算神秘事務局的正式工作人員,按照規定他應該儘快脫離事件現場,但他是梁鑒秋帶過來的,收藏家都發話了,周林溪當然也不會置喙什麼,而且他更願意封鳶留下,因為他和梁鑒秋是唯二兩個進了醫院門診部還清醒出來的人。
大約一個多小時前他在答應完封鳶去休息後沒多久就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回過頭對駐防的調查員大喊道:“去小花園亭子那邊看看封鳶在不在那。”
幾分鐘後調查員回來了,小花園裡空無一人。
“他爺爺的……”周林溪罵了一句,拿起通訊器命令道,“淨化組,執行全體喚醒工作。”
所幸汙染的程度並不算多深,最基本淨化就能將淺表層的汙染清除,他馬上給陳副局打電話申請了支援,一個短暫的線上會議過後,事件被重新定性,測量司的調查員和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也跟著到了現場。
對門診部大樓進行了更嚴密封控之後,有兩個調查員從樓裡出來了,但是他們似乎都已經被汙染,陷入了意識瘋狂,防衛組很快便對兩位調查員采取了措施,麻醉昏迷後的調查員被送往特殊醫院救治。
周林溪看著蒼茫夜幕之中離開的救護車,它閃爍的頂燈如同一隻明滅的眼睛,似乎想要對他訴說什麼……周林溪知道它想說什麼,進去的其他人,能安全返回的概率恐怕已經很小。
可是這一次進去的人不止是調查員,還有梁鑒秋和封鳶……梁鑒秋也就算了,這位現任首席收藏夾過去本就是汙染測量司的調查員,比現役絕大多數年輕調查員都厲害得多,可是封鳶畢竟是個普通人,雖然也是覺醒者,但他本不應該摻和進汙染事件裡。
因此在看到封鳶和梁鑒秋一起從門診部大樓走出來時,周林溪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不錯啊,”周林溪和封鳶並排走在梁鑒秋身後,聲音壓得很低,“我那兩個調查員出來的時候意識混亂,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恢複。”
封鳶道:“我運氣好,遇到了梁老。”
“能在汙染蔓延的情況下保持意識清醒這一點就足夠了,”周林溪笑了笑,“對了,你測試過靈感覺醒等級沒有?”
封鳶搖了搖頭。
“一會開完會回去測一下唄,我感覺你靈感應該不低。”
臨時指揮組設置在一輛車廂內,車廂不算大,光屏和各種數據漂浮在空中,顯得有幾分雜亂,梁鑒秋已經無比熟悉這樣的場景,他從車廂角落拉了把折疊椅子坐下,直接開口道:“核心汙染區域出現了現實扭曲,我遇到了沒能撤離出去的急救室醫生和護士,全都被汙染了……已經做了清除處理。”
“沒有再發生‘地震’的情況。”
“核心汙染區域的空間有裂縫出現,我和封鳶被迫進入了虛空…
…”
一麵光屏上顯出陳副局的麵容,他無奈道:“老梁,你說說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已經不當調查員了,還非得去汙染區域,是職業病又犯了?”
“我不來彆人也得來,這不都是一樣的……”
梁鑒秋擺了擺手,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另外一麵光屏切進來,一個戴著眼鏡的工程師問封鳶:“另外一位意識清醒的收藏家先生呢?是否有不同的情報提供。”
封鳶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工程師點頭,因為封鳶是和梁鑒秋一起過來的,他就自然而然將封鳶當做了收藏家。
“我不是收藏家。”封鳶解釋道。
“那您是調查員?”
封鳶:“……我就一路過的。”
工程師:“……啊?”
梁鑒秋咳嗽了兩聲,道:“以後再說,開會要緊。”
“哦,是這樣,我除了見到過一位已經被汙染的調查員之外,還在多個地方發現了一種白色的晶石粉末。”
他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餐巾紙包裝袋——這是讓係統剛才回副本專門把那粉末帶過來的,因為沒什麼容器可以裝,就很湊合地裝在了一個餐巾紙袋子裡。
“你真的,”周林溪指著他,沒好氣道,“真不知道說你點什麼好,這可能是汙染物質!得有專門方法來回收,你就這麼裝塑料袋裡撿回來了?!”
“呃……我不小心踩到了,”封鳶道,“但是沒發生什麼問題,我就把它帶回來了。”
“要真有問題你就回不來咯。”
周林溪拿過來一個看上去像是鐳射紙的密封袋將粉末連同餐巾紙包裝袋一起裝了進去,隨手往封鳶身上扔了好幾個淨化秘術,封鳶覺得好像吃多了薄荷糖似的渾身涼颼颼的,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彆的感受。
“我發現你嚴重缺乏常識,”周林溪坐在了封鳶身邊,“你去參加一下基礎培訓吧,我馬上給你預約。”
“本來今天要去的,但是半路被打斷了。”
“明天去。”
“可明天周末——”
“約好了,必須去。”周林溪再度拍了拍封鳶的肩膀,“命比較重要,兄弟。”
封鳶:“……”
好好好,該死的汙染事件,他的周末又沒有了!
最好彆讓他知道汙染源頭是什麼,不然遲早給你掛塔樓尖頂上當掛件。
會議結束封鳶就被送回神秘事務局做淨化檢測,梁鑒秋後他一步離開,暫時留在了現場。
“您還是不放心序列-121?”周林溪在他身後問道。
梁鑒秋回過頭:“我打電話叫白楓林的值班人員過來了,等他們來了我就撤。”
“既然有值班的收藏家,您為什麼還非得親自過來?”周林溪疑惑道。
“我當時正好和封鳶在白楓林,”梁鑒秋笑道,“本來是想帶他過來看看常規的超凡物品使用流程,結果沒想到有意外收獲。”
“這也是湊巧,”周林溪擺擺手,“我本來也是在彆的任務,接到電話就想著過來看看,不得了,遇到個大的。”
他說的是從一級升為二級的汙染事件本身,但梁鑒秋說的卻並不是這件事,他還在想封鳶。
雖然他和封鳶今天才剛認識,但是經過序列-039和這大半天的相處,梁鑒秋大概可以確定封鳶不是什麼異端,隻是他身上的秘密,顯然隻多不少。
說他是個超凡領域的“新人”,他也確實像個“新人”那般,缺乏常識,充滿好奇。可梁鑒秋又不是沒見過剛進入神秘世界的新手調查員,他們大多也如封鳶一般對任何神秘事物都滿懷新奇,但同他們相比,封鳶身上缺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畏懼。
人因為未知而恐懼,最初接觸神秘學的覺醒者或許狂熱,或許新奇,但對神秘力量與汙染事件的畏懼也更不會少,冒失自大者多有,隻是大都如今墳頭草高二米了。
但是封鳶……不論是在滿是稀奇古怪超凡物品的陳列室,麵對擁有“絕對毀滅”性質的序列-039,還是剛才在汙染核心區域,甚至是在虛空,他都沒有絲毫的恐慌與害怕。
他的疑惑是真的在對事情本身產生疑問,隻是想要知道答案與真相,除此之外,好像根本沒有彆的情緒。
或許他隻是天生情感比較純粹……或者說,比一般人冷漠淡薄,可是他進入汙染區,沒有被影響心智,還很湊巧地遇到了自己,連善於作戰的外勤調查員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卻輕而易舉做到了……真的隻是因為運氣好?
梁鑒秋想,這是一個相當神秘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