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沈蘊有點詫異,“你再好好想想。”
蜥蜴竟然真的聽從了她的建議,冥思苦想了一陣,隨即還是搖頭:“真的沒有。”
“這不能夠吧……”見他如此篤定,神情不似作偽,連沈蘊一時間也有點不確定了。這種不關乎任何利益的情報信息,蜥蜴沒必要說謊,可是同樣的,封鳶也沒有必要說謊,難不成他是胡亂編造了一個信息,故意來逗她玩的?
這個荒謬的念頭在她心裡一閃而過,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可是……
沈蘊還是忍不住瞥了蜥蜴一眼。
她自己已經是無限遊戲小有名氣的情報商,蜥蜴這個同行與她所差無幾,隻是兩人在對情報消息的偏向上各有不同,沈蘊更傾向於神秘學,以及一些和無限遊戲有關的秘辛,這得益於她本身就是覺醒者,以及真理與智慧學院畢業生的身份;而蜥蜴則是整個無限遊戲對副本信息最在行的情報商,也是積分排行第五十九的玩家,並且長期保持著前一百的排名。
積分排行的前三十名幾乎已經固化,三十到五十名偶爾會發生變動,而後五十的名次則要變動更頻繁一些,這裡的玩家雖然比不上前五十,但也都是一些好手。
尤其是蜥蜴這樣,名次有時候掉到後麵去了,但過不了多久他就又自己回去了,彆人猜測他名次掉下去的時候應該是在副本外,升上去的時候應該又是進副本了,因為這家夥除了他萬年不變的褪色人外觀,還有一個特點為人所嘖嘖稱奇——
他對副本幾乎到了一種沉迷的地步,而且這種沉迷不僅體現在他自己進副本完成任務,他還有一種不跟彆人分享自己的成果就會抓耳撓腮無法忍受的毛病,也不知是陰差陽錯還是理所當然,他就做起了情報的生意。而且傳言中那個和副本NPC成為的朋友的就是他,而他對副本的研究也可謂是細致入微,想必和真理學院那位企圖自殺成為副本玩家的教授能成為莫逆之交。
就是這樣一個人,沈蘊在經過多方搜尋依舊不能得到森林飛鼠的相關消息,企圖向彆人求助時,第一個想到的,自然便是蜥蜴。
但現在事情卻忽然變得尷尬了起來,蜥蜴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副本怪物。
“你是在為雇主打探消息?”蜥蜴問。
沈蘊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那人沒說是幾級副本的怪物?長什麼樣子。”
沈蘊立時想起了封鳶對森林飛鼠的描述——三、四米高,很圓,看上去是一個大倉鼠的樣子,但眼睛是紅色的,渾身都有尖刺,還有腹部能張開一個滿是獠牙的嘴。
沈蘊剛聽到前麵幾句描述的時候還心想這副本怪物聽起來還怪可愛的,結果又聽封鳶說到後麵幾句,頓時沉默了。
“幾級副本不知道,不過……”
她將封鳶的原話說給蜥蜴聽,結果蜥蜴的反應和她正好相反,聽到前半部分蒼白的臉上毫無興致,而沈蘊說到腹部能張開嘴的時候,蜥蜴卻露出了興味的笑容。這場
景如果給王博士看到,想必兩人也能引為知己。
“這種擁有戰鬥形態的怪物一般都應該是戰鬥類副本裡的,可是就我進去過和收集過的戰鬥類副本而言,確實沒有聽過一個叫森林飛鼠的怪物。”
蜥蜴沉吟了一下,驀地道:“難道是七級或以上副本裡的怪物?”
七級副本他不是沒有進去過,但是進去得很少,唯有寥寥幾個,而且每次都險象環生,這幾次甚至還是他在和彆人組隊的情況下進去的,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他還真沒有十足的把握完好無損從七級副本裡走出來,而且就算是出來了,估計完成的也是最簡單、最表層的主線任務之一,無法深入探查。
能進入七級副本的大多都前五十甚至前三十排名的玩家,而這些玩家的直播基本都是不對外公開的,所以要想收集這些情報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財力物力,更重要的是人脈,他知道沈蘊在現實維度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否則也不會知曉那麼多超凡世界的消息,但他在這方麵就顯然不如沈蘊了,而且前三十的玩家個個都神秘的不行,上哪去認識。
“七級以上?”沈蘊嗤笑,“你在開什麼玩笑,七級以上的副本不就那一個,總不可能是的《沉睡鄉》的怪物吧?要真是那可就是世紀大發現。”
蜥蜴攤了攤手。
“可如果是七級副本……”
沈蘊設想了他的第一種假設,又覺得同樣不太可能,首先封鳶隻是個新手玩家,其次封鳶和言不栩關係匪淺,如果這真是七級副本怪物,他問言不栩豈不是更方便?要說進七級副本的次數,在座諸位沒有誰能比得上言不栩,要不然你以為他那高到嚇人的積分是從哪來的。
“我覺得不大可能。”沈蘊搖了搖頭。
“如果可以的話,找一個對七級副本熟悉的玩家問問就可以了。”
沈蘊頭也不抬:“那不就是那位?”
“對啊,”蜥蜴感歎,“可是,這種小問題,‘X’怎麼可能來回答。”
沈蘊“嘖”了一聲,心道,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如果是封鳶去問的話,你這位高高在上的“X”一定知無不言,畢竟好久不進副本的他都跑到副本裡去了,難道他是嫌自己積分太少了嗎?
“誒,不過他最近進副本了,你知道的吧?”蜥蜴道。
“知道啊,這麼大的事我當然知道。”
兩人對剛才的問題探究無果,遂開始閒聊起來。
“可惜不能看到他的副本直播……”蜥蜴蒼白無比的臉上露出明顯遺憾的神情,“我就是進遊戲太晚了,死不逢時啊!”
沈蘊:“……”
她差點忘了,眼前這位不僅僅是有名的情報商,也是有名的……“X”單推人。可惜他是第一次《公約修正案》頒布之後才進入遊戲的,也不知道現實中是怎麼死的。
關於《公約》曾修改過玩家進入遊戲的條件這件事,知道的人已經非常少,因為《公約》修改前的玩家,要麼記憶被影響而忘記,要麼即使知道了也被《公約
》限製無法說出來,而其他有辦法規避限製的都已經成為了排名靠前的大佬,見首不見尾。因此《公約修正案》後好的玩家根本不知道還發生過這麼一次離奇的變動。
於是《修正案》之後進來的玩家就以為大家都是同一個條件進來的,隻是有早晚的區彆,蜥蜴成為無限遊戲玩家時,言不栩已經時積分榜第一,因此他就沒有見到過言不栩的直播,故才有剛才“死不逢時”的喟然長歎。
“你說他為什麼忽然又進副本了?”蜥蜴對此大感興趣,“而且還是和彆人組隊,誰和他組隊啊?我之前聽說他不愛組隊,偏好獨行。”
沈蘊緩緩地捂了一下額頭,表麵上對此不置可否,實則早就開始腹誹——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他以後肯定會經常和彆人組隊的,當然,這個“彆人”特指封鳶。
但是這個消息她不能和彆人分享,她是專業的情報商,絕對不會多泄露客戶半點信息……於是隻能儘可能地板起臉孔,可惜啊可惜,如果知道了八卦但卻不能與人談論,和不知道有什麼區彆!
“對了,”蜥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你那個雇主沒說森林飛鼠是幾級副本的怪物嗎?”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沈蘊搖了搖頭。
“那就奇怪了,如果真是七級副本的怪物,他是從什麼渠道得知這種怪物的?”蜥蜴意味深長地道,“而你,你竟然也不問清楚,就直接接下了他的委托?”
“這人也不能完全算雇主,”沈蘊淡淡道,“是我朋友,該幫忙我還是會儘力幫的。”
“那看來你們關係不錯。”
要說關係的話……其實也就見過幾麵,但因為互相知曉現實維度的身份,而上次的“帷幕”事件封鳶也和她一樣是親曆者之一,也算是熟悉了。
想到這,沈蘊驀然想起她姐蔚司蔻不也是積分排行榜前三十的玩家,隻是蔚司蔻和言不栩一樣,現在也很少進副本,天天忙著處理各種汙染事件,導致沈蘊都有點忘記這件事了。猶豫了一下,她決定一會出去之後問問蔚司蔻有沒有見過這種怪物。
順便和她聊一下封鳶和言不栩的八卦,咳咳,隻是順便。
“不說了,”沈蘊想到就決定立刻行動,“我回現實維度——”
她話音未落,自己的遊戲麵板忽然彈了出來,可她現在根本就不在副本裡。
沈蘊麵帶疑惑地去點開麵板上的信箱提示,待看清楚信息內容時,瞳孔猛地一縮!
隨即立刻抬起頭看向對麵的蜥蜴,而蜥蜴的遊戲麵板同樣彈了出來,他依舊低頭注視著麵板上的內容,沈蘊連忙望向四周,隻見酒館裡各個玩家的遊戲麵板全都彈了出來,此時酒館裡人不少,一眼看過去光幕參差林立,猶如一片冰藍色的海洋。
而此時的酒館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幾秒鐘的寂靜之後,議論紛紛而起:
“怎麼回事……”
“怎麼又要關閉?”
“這是這段時間第二次了——”
“不過這次好奇
怪,為什麼是首先關閉所有四級副本?”
“你有認識的人現在在四級副本嗎?”
蜥蜴抬手撤銷了麵板,低聲道:“這會不會和‘X’忽然進副本有關?”
“不能吧……”沈蘊喃喃道,如果言不栩是和封鳶一起進副本,封鳶的積分太低,他們兩人互相一抵消應該隻能進一個中級甚至偏低的副本,小副本裡言不栩也能和當年殺穿一個六級副本似的,搞出大新聞來?
她慢慢抬起頭,看向酒館窗外的街道。
她知道自己不用回現實維度了,因為過不久,她大概就會在這裡見到蔚司蔻……嗯,說不定還能見到封鳶和言不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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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時間,大約一個小時前。
密林雨夜,封鳶盯著腳下的怪物屍體微微出神,而言不栩很快解決了周圍的其他怪物,回到他身邊,一邊警覺地關注著四周,一邊問道:“你看什麼呢,剛才這玩意撲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躲一躲。”
他猶豫了一下,語氣古怪:“不會真被嚇到了吧?”
可是看他的神態動作卻又不像……雖然知道封鳶是覺醒者,但按照他平時的表現,言不栩猜測他的能力應該是觀察一類,或者靈感很高,這類能力一般不擅長於戰鬥,而且封鳶又確實對超凡不太了解,他也沒見過封鳶會什麼秘術之類的。
“我確實被嚇到了。”
下一秒,他就聽見封鳶如此道。
言不栩訝然地看向他,卻見他直起身伸出手,任由湍流的雨水打在他手掌上,剛才翻過怪物屍體時沾染上的點點青綠粘液被雨流衝刷走,他甩了甩手,道:“不過不是驚嚇,是驚訝。”
“驚訝什麼?”言不栩開玩笑道,“驚訝我真厲害?”
封鳶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想要我誇你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嗯……那我還是更想知道你到底在驚訝什麼,”言不栩循著他的目光看向泥濘之中烏七八糟的屍體,擺擺手,“不用誇我,應該的。”
“我上次去做意識檢測的時候,”封鳶抬起頭,“就是平水的時間線錯亂結束後第二天,你也在。”
言不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封鳶看著他道:“王博士帶我去封閉室看了一種入侵生物,叫做昆德拉鼠,那種生物的戰鬥形態和這隻怪物一模一樣。”
“一樣?”言不栩愕然。
“嗯,知道我為什麼驚訝了吧,”封鳶眉宇微沉,“王博士也提起了那種入侵生物的來曆,說是荒漠上忽然出現了一片自然樹林。”
“荒漠上哪裡來的自然樹林,”言不栩皺眉道,“這應該是入侵——”
他的話語倏然停頓。
“怎麼?”
“遊戲入侵……”
“遊戲副本入侵現實緯度?”封鳶反問,“這種事情之前發生過嗎?”
“何止是發生過。”言不栩輕聲吐出一口氣,“之前我們和蔚司長有一次提到過玩家進入無限遊戲的條件,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時是說,玩家一開始進入無限遊戲不是因為死亡觸發?”
“對,那時候……遊戲與現實,是共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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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栩很不願意回憶好那些場景,某天早上醒來,燈塔並未亮起,而黯淡天穹維持著夜空啥的模樣,碩大壓抑的黑太陽倒垂於城市上空,那巨大的星體如此清晰,清晰到站在高塔之上就能看清楚它表麵流動的陰影,人與城市在它的居高睥睨之下顯得渺小無比,猶如塵埃。
而也就是從那天起,城市裡開始出現一片一片的陰影。
陰影之中,是另外一個殘酷血腥的世界。
無限遊戲降臨了。
無數人誤入陰影之中,於是被迫參與到這場用生命作為賭注的角逐之中。
“所有人,都有可能會成為玩家?”封鳶訝然。
言不栩“嗯”了一聲,他就是在那時候被陰影吞噬的,然後在副本中幾經沉浮,才終於能回到現實緯度。
封鳶忽然道:“你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記恨主神的吧?”
言不栩卻搖了搖頭。
“那後來是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魔方事件’,”言不栩道,“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魔方大廈在現實維度現身,隻有一瞬間,然後城市裡的陰影就都消失了,最後證實無限遊戲依舊存在,隻是被剝離了現實緯度,存在於某個我們所不能理解的未知空間之中。”
“誰乾的?”封鳶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這聽起來好像和他上次抽離平水大區胡亂的時間線有點相似,而且比他乾的事難度還要高一些,乾這事的人……不對,神應該是挺厲害的,以後有機會可以去拜訪一下,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言不栩目光很深地看了封鳶一眼,道:“真理與智慧之神。”
“真理……”封鳶沉吟,“祂竟然會乾涉現實緯度,祂——很閒嗎?”
言不栩:“……”
其實封鳶本來是想說“祂也很閒嗎”,因為他以為會乾這事的隻有自己,但是這樣說出來會有歧義,因此略一停頓,將“也”略過去了。
言不栩委婉地道:“祂閒不閒我不知道,但是現實維度的人應該挺感謝祂。”
封鳶“哦”了一聲。
言不栩忍不住道:“再怎麼說也是神明,你高低尊敬點啊。”
封鳶又“哦”一聲,言不栩以為他聽進去了,哪知封鳶下一句又道:“那祂辦這事沒處理乾淨啊,怎麼副本還會入侵現實?搞得小咪到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