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選的是離家最近的超市,開車沒多久就到了家門口。
神無夢本意是要和琴酒再吃頓午餐的,但琴酒看起來沒有這個意願,她也沒有在家裡親自給他做飯的打算,所以隻能含淚放過了這次機會。
琴酒應該不是會被一頓飯打動的人吧?
神無夢想了想經常幫他做飯還要被使喚跑腿的伏特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心裡最後一點掙紮也消散了。
無法招待午飯,自然也就不用請他做客,但超市買來的兩大袋東西靠她一個人是拿不了的,所以神無夢先斬後奏地用遠程遙控開前院大門,接著朝琴酒提出請求:“大哥,好人做到底,送我進門吧?”
琴酒大概本來也沒指望她能自己把東西拎進去,在她開口的同時轉動方向盤,將車開了進去。
還有個矮矮的台階,神無夢看到琴酒跟著她一起下車,明顯是要幫她送完最後一程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大哥,你今天特彆好說話欸,是因為拔了我的智齒對我愧疚嗎?”
聞言,繞到她身邊將後座車門打開的男人身形微頓,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好像在反問她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隔著一扇打開的車門,神無夢雙臂交疊在車窗的上緣處,朝他笑得比正午的日光還要燦爛:“要不等誌保研究完,我讓她轉交給你吧?畢竟是大哥親自動手的,留個紀念嘛。”
琴酒看著她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找不到半點躺在牙椅上的害怕,冷聲道:“看來麻醉的效果還沒過。”
“這麼久都沒過嗎?”少女臉上的表情變作了茫然,接著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說出了氣人的話,“我還以為是大哥的技術好,原來是誌保挑的麻醉藥效強。”
現在是正午時分,她整個人沐浴在暖融的日光下,散發出的氣息也變得溫暖歡快,仿佛有金色的光點在她柔軟的發間跳躍。
就算說著換種語氣就能變成挑釁言辭的話,在那雙無辜至極的瞳孔注視下也讓人心軟到難以責怪。
但琴酒不在這類人之中。
車門的高度在他眼中不足一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更是輕而易舉,沉聲問道:“你在挑釁我?”
下巴離那顆智齒的位置還遠著,知道不會疼,神無夢覺得沒什麼好怕的:“當然沒有呀,明明是大哥自己說麻醉的效果還沒過。”
離得更近了一點,隔在身體間的車門雖然很矮,但還是催生出她的膽量。
“大哥想塗藥嗎?”
神無夢承認自己已經膽大包天了,甚至敢調侃琴酒,盯著他嘴唇上的傷口問道:“我家的藥很多,或者大哥你更需要創可貼?”
她習慣了琴酒身上散發的冷氣,也不覺得隔著車門的情況下有什麼威脅可言,所以在眼前光線忽然被擋住的時候都沒能迅速反應過來,直到唇瓣傳來濕熱的觸感,接著是細微的痛。
對她的挑釁做出回應的男人直起身來,冷笑道:“留著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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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使用完暴力的男人趕走了,購物袋被送到了玄關的位置,但神無夢覺得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就是多走兩趟辛苦一點罷了,至少她不用無緣無故被人咬破嘴唇。
好吧,不能說是無緣無故,畢竟話都是她親口說的,琴酒忍到沒有拔槍已經算是不錯了。
麻醉藥果然會影響人類的神智!
把冰淇淋們放進冰箱冷凍,神無夢皺著臉去翻藥箱,門鈴卻被按響。
琴酒這家夥不會是覺得放過她太輕易於是後悔了覺得還是得開槍消消火吧?
腦海裡閃過可怕的念頭,但理智告訴她琴酒應該做不出按門鈴這麼有耐心的舉動,更大可能是給她打電話然後冷冷甩一句“出來”,所以不會是他去而複返。
那還能是誰啊?
神無夢的心裡閃過不妙的預感,打開門卻沒見到柵欄門外有人。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抱著猜測的心態穿過前院,然後發現了倚靠在門外牆邊點煙的男人。
像是根本沒考慮過她會出來,戴著針織帽的男人單腿微曲,失去笑意的麵容冷峻,混血的五官在被牆壁分割的強烈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垂下的黑色長發微微擋住按動火機的動作,隻能從發絲間瞥見若隱若現的橙紅火光。
聽到門鎖擰動的動靜,那雙低垂的眼睫抬起,碧色的瞳孔之中是尚未掩飾的銳利鋒芒,仿佛在轉瞬之間將她的一切都看穿。
陡然對上目光,神無夢的心跳亂了半拍,覺得他現在這副酷哥模樣比起在超市裡……還要該死的更有魅力!
被自己的想法震驚,飄渺的煙霧恰好在這時被風吹到身邊,刺激到呼吸道,引起她一陣猛咳:“咳咳……”
還沒來得及遞到嘴邊的香煙被按滅,赤井秀一的神色稍稍柔和些許,說道:“抱歉,以為你短時間不會出來。”
咳得眼尾泛起紅色的少女捂住嘴,指責道:“那你按什麼門鈴啊!”
明明是他按了門鈴,現在說的話竟然還像是怪她出來早了,真是個擅長倒打一耙的家夥!
“不是約好了嗎?”戴著黑色針織帽的男人朝她提出反問,“還沒來過你的新安全屋,所以來看看。”
“你真是……”
琴酒已經離開了,但誰知道他有沒有閒情逸致回來一趟,神無夢覺得和赤井秀一站在門口交談的風險太大,直接把人拉進家裡,順便盯著他把煙頭扔進室內的垃圾桶,不在外麵留下一絲痕跡。
她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空曠風格,桌子上隻有她剛翻出來的醫藥箱。
雖然並不想招待他,但待客之道還是讓她拿了瓶礦泉水出來。
神無夢覺得赤井秀一這個人很麻煩。不得不承認,他很聰明,又實力不俗,用他的時候根本不用自己費心,可正因為他不是普通人,打交道的時候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說不定哪一刻自己變成他計劃的一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