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夫妻(1 / 2)

唐小姐已婚未育 含胭 21142 字 9個月前

韋冬穎和唐磊峰睡得早,起得也早,周日早上,兩人七點多就起來了,輕手輕腳地去客衛洗漱。

韋冬穎做好早飯和丈夫一起吃,之後坐去沙發上看電視。

新房裡的電視機沒有直播,需要打開應用點播,唐磊峰戴上老花眼鏡,拿著遙控器研究半天才找到視頻平台,看著那些熱播綜藝和電影連續劇,都沒什麼興趣,真正想看的是CCTV新聞頻道。

兩夫妻隨便挑了部抗戰劇看,一直看到九點多,唐磊峰問:“他倆怎麼還沒起床?”

韋冬穎說:“噓……小刻半夜兩點還在工作呢,很辛苦的,一個禮拜就休這一天,讓他多睡會吧。”

又坐了會,韋冬穎看著窗外的大太陽,問丈夫:“老唐,這小區環境還不錯,今天天氣也好,要不我陪你下去散散步?走累了找個地方坐會兒,怎麼樣?”

唐磊峰覺得可以:“行,反正有電梯。”

韋冬穎便攙著他出門,關上門後,兩人看到那個指紋鎖,同時想到一件事——他們沒鑰匙,兩個小的還沒起床,一會兒怎麼進屋呢?

唐磊峰呆愣過後笑著搖頭:“算啦,等他們起床再回來吧,總不會睡到中午去。”

——

要不是記掛著有客人來,江刻真能睡到大中午,唐亦寧醒得比他早,走出臥室去找爸媽,很快又驚慌失措地跑回來,撲到床上大叫:“江刻!我爸媽不見啦!”

“什麼?”江刻頂著一頭亂發坐起來,“怎麼會不見的?”

唐亦寧要給媽媽打電話,看過手機才鬆了口氣:“哦,沒事,他們去樓下散步了,說我倆起了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再回來。”

江刻一看時間,剛過十點半,起床去洗漱,說:“你在家待著,我刷個牙去接他們。”

這天天氣晴朗,秋色宜人,江刻下樓後沿著小區主路一路尋去,很快就看到了唐磊峰和韋冬穎。

那是小區裡的兒童遊樂區域,安裝著大滑梯、蹺蹺板和秋千架,還有一個大大的沙池。

因為是周日,有很多小朋友被大人帶著在玩耍,沙池裡也坐著幾個小孩,拿著玩具鏟子和塑料小桶在挖沙。

沙池邊有幾張木質長椅,唐磊峰和韋冬穎就並肩坐在長椅上,曬著太陽聊著天。

唐磊峰不知說了什麼,韋冬穎笑得前俯後仰。

一片樹葉從枝頭飄落,落在韋冬穎的頭發上,她沒察覺,唐磊峰抬起左手幫她摘下葉子,沒丟掉,用那葉子去撓了下妻子的臉,換來韋冬穎“嬌嗔”的一眼。

是的,就是嬌嗔,出現在一位五十二歲的中年女人臉上,江刻竟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唐磊峰的右手無法動彈,僵硬地擱在右大腿上,韋冬穎的左手握著他的右手,從江刻見到他們那一刻起,那兩隻手就沒分開過。

他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那對夫妻,心裡不禁幻想出他和唐亦寧變老後的模樣,是不是也會如此恩愛?即使時光改變了他們的容貌與體態,甚至剝奪了健康,他們是不是還會像年輕時那樣,牽著手,並著肩,坐在長椅上曬太陽?

有個剛學走路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奶奶跟在身後喊:“小寶慢點,慢點跑!”

江刻低下頭,在小男孩要撞到自己時拉住了他的小手。

那小手肉嘟嘟、軟綿綿,小男孩抬頭看他,眼睛亮得像兩顆大葡萄。小家夥衝他咧嘴笑,嘴裡隻長著四顆牙。

江刻看著他被奶奶抱走,再回頭望向長椅時,發現嶽父母已經看到他了,正在對他招手。

江刻邁開長腿向他們走去,邊走邊喊:“爸,媽。”

——

韋秋敏一家是下午來的,帶著喬遷禮。

禮物特彆實用,是一台掃地機器人,據說是蔡東東挑的。

江刻喜歡極了,作為一個IT男,他肯定喜歡這些智能電器,曾經也想過買一台,隻是之前積蓄被掏空,暫時沒舍得下手。

新房裡待著七個成年人,變得越發熱鬨,唐亦寧做導遊,領著小姨一家參觀新居。韋秋敏對房子讚不絕口,說雖然是89方,看著一點都不小,布局合理,裝修也很漂亮。

沙發上坐不下,大家把餐椅搬過去,圍著茶幾邊看電視邊聊天。唐亦寧給他們端上各種水果和零食,給長輩們泡好綠茶,韋秋敏吃著開心果,問她:“寧寧,晚上誰做飯呀?”

唐亦寧說:“今天江刻掌勺,不是說好了的嘛。”

韋秋敏笑著問:“他一個人行不行啊?你不去幫個忙嗎?”

“你指望她不如指望我。”韋冬穎說,“她能乾啥?不添亂就不錯了。”

大家哄笑,唐亦寧氣得擠去小姨身邊,抱著她的胳膊說:“小姨,我媽不愛我了,現在她更愛江刻。”

“彆說你媽了,我也更喜歡江刻!”韋秋敏拆外甥女的台,“想當初,江刻跑你家門口來堵你,你還對他愛答不理,要不是我和你媽急中生智把他抓回家,有你現在的好日子過?”

唐亦寧瞪大眼:“我哪兒過好日子了?”

“你這日子過得還不舒服啊?”韋秋敏睨她,“當初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麼好的小夥子都看不上,蔡東東要有江刻一半好,我都要燒高香。”

無辜被拉踩的蔡東東:“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這時,江刻從廚房出來了,因為有客人,他和唐亦寧都沒穿小熊睡衣,身上就是T恤和運動褲,長袖挽過手肘,加上一件藍色圍裙,十足的居家好男人模樣。

隻是他手裡抓著一隻黑不溜秋的大甲魚,活的,樣子有點滑稽。江刻神色為難地對幾位長輩說:“那個……我從沒殺過甲魚,超市不給殺,你們誰能幫我殺一下?”

韋秋敏都要笑噴了:“你乾嗎去超市買甲魚?菜場買的都給殺。”

唐亦寧說:“他激動唄,今天要吃的甲魚和大閘蟹,前天晚上就買好了,也不怕死掉。”

江刻說:“我買的時候問了,說放幾天不會死,河蝦我是今天買的,那些蟹都還活著,我看過了。”他又晃晃手裡的甲魚,“我真的不會殺這個,你們誰幫幫我?”

那隻大甲魚估計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縮著腦袋不動彈,唐磊峰、韋冬穎和韋秋敏一齊看向老蔡,老蔡吐掉花生殼,無奈地站起身:“我來殺吧。”

大甲魚:嗚嗚嗚……

新房的餐桌也可以變形,平時是長方形,靠牆放,來客人後抬出來,翻起兩邊桌板就變成一個圓,直徑1.2米,七個人擠擠能坐下。

這天的晚餐,江刻使出了畢生功力,韋冬穎幫他打下手。有些菜,他得對著手機上的菜譜現學現做,偶爾問問丈母娘放多少調料合適,韋冬穎隨他去弄,也不會在邊上指手畫腳,怕打擊他的積極性。

江刻膽子比唐亦寧大,敢起大油鍋,敢處理各種生肉,翻炒時動作大刀闊斧,不會像唐亦寧那樣又跳又叫,生怕被熱油濺到。

他準備了十幾道菜,八隻大閘蟹是主菜,還有清蒸甲魚、油爆河蝦、雪菜黃魚湯、白斬雞和紅燒肉,配上一些小炒和蔬菜,陸續擺上桌後,琳琅滿目,又一次引來韋秋敏的一通誇獎。

大家在餐桌邊坐下時,菜還沒做完,江刻招呼唐亦寧擺碗筷、倒酒水飲料,擺足了一家之主的派頭。

韋秋敏喊他:“小刻,菜夠了,彆做啦!你一起來吃。”

江刻在圍裙上擦擦手,笑著說:“很快就好,小姨你們先吃,備好的菜不做完放明天就不新鮮了。”

尋常百姓家就

是這樣,大廚在做菜,客人們會先吃起來,要是等全部菜做完一起吃,前頭的菜就冷了。

可百姓與百姓家也會不一樣,在唐亦寧家,大家都會自發地把一道菜裡的好東西留給大廚,比如那盤白斬雞裡的雞腿。

白斬雞是冷盤,隻有半隻,蔡東東年紀最小,以前兩戶人家一起吃飯,一隻雞或一隻鴨,他都能和表姐各分一個腿,這次看到那個雞腿,筷子就伸了過去,被韋秋敏用手擋住了。

她說:“這個雞腿是你姐夫的。”

蔡東東收回筷子:“哦。”

唐磊峰和韋冬穎都沒吭聲,唐亦寧作為主人不好意思,忙說:“東東你吃吧,雞還有半隻呢,就是怕菜多沒切出來。”

“不用給他,雞腿給江刻留著,今天他最辛苦。”韋秋敏夾了一塊雞胸肉給兒子,“跟你姐夫學著點,看看人家,又會賺錢,又會做菜,手上有本事永遠都不愁餓肚子。”

蔡東東被打擊了半天,氣道:“你們怎麼不去說表姐?光說我乾什麼!”

韋秋敏說:“你表姐是女孩,你姐夫是男孩,你也是男孩,不說你說誰?”

韋冬穎說:“誰說我們沒批評你表姐了?你倆就是那什麼,一丘……什麼來著?”

唐磊峰:“一丘之貉。”

“對,一丘之貉。”韋冬穎指指女兒和外甥,“都是懶蛋!”

唐亦寧、蔡東東:“……”

江刻把黃魚湯端上桌後,所有的菜都齊了,大家趕緊招呼他坐下,江刻說:“我第一次做這麼多菜,水平比不上媽,大家多包涵。”

老蔡說:“沒有沒有,很好吃了!每道都好吃。這蟹買得真好,膏很厚,我今年還沒吃過這麼好的蟹。”

唐磊峰和韋冬穎都很有麵子,想起昨天來的時候,唐磊峰還怕江刻菜買得不好,會怠慢小姨子一家,和妻子商量去買幾隻大閘蟹做門麵。唐亦寧卻說:“不用買,江刻都買好了,一百五一斤呢,專賣店買的,個頭挺大。”

江刻摘掉圍裙,終於可以坐下歇口氣,發現自己的碗裡已經有了許多菜:一個雞腿、一隻甲魚腿、一堆油爆蝦……邊上還擱著一隻大閘蟹。

唐亦寧拿著紅酒瓶問他:“你喝酒嗎?”

江刻看看兩位男性長輩,說:“喝一點吧。”

唐亦寧給他倒上紅酒,韋秋敏先對他端起酒杯:“江刻今天辛苦啦,來,小姨敬你一杯,恭喜你和寧寧喬遷新居!這房子好得很,有了家,你倆以後就要好好過日子,小姨祝你們工作順利、婚姻美滿、早生貴子,鈔票大大得賺!”

所有人都端起杯子碰到一起,江刻又餓又累,心情卻很興奮,眼睛看過這一桌子人——五個月前,他們都還是陌生人,現在成了他的家人。

他端起酒杯由衷地說:“謝謝小姨,也祝你和姨父,還有爸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一百五十塊一斤的大閘蟹果然膏厚黃多、肉質細膩,甲魚燉得酥爛,河蝦新鮮又Q彈,大黃魚很貴,是江刻以前根本不會買的水產,用雪菜煮湯是丈母娘教的,味道真的很鮮美……

江刻想不到自己如此厲害,有一天居然能搗鼓出這麼多菜,心裡一高興,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搭著唐亦寧的肩跟她說悄悄話:“老公能乾嗎?”

唐亦寧:“……能乾。”

江刻:“喜不喜歡我?”

唐亦寧:“……喜歡。”

“我也喜歡你,以後給你做龍蝦,做牛排,做日料。”江刻胸有大誌,右手一揮,“我也要去考廚師證!我要做米其林五星大廚!”

唐亦寧:“……”

根據她淺薄的閱曆,米其林好像最高隻有三星?

吃完晚餐,韋冬穎和韋秋敏幫唐亦寧收拾餐桌,江大

廚已經歪在沙發上起不來了。

時候不早,韋秋敏說由她來送姐姐姐夫回文興橋,省得唐亦寧再大老遠地跑一趟,唐亦寧也不和小姨客氣,道過謝後送他們下樓。

韋冬穎這趟過來也有點考察的意思,對結果相當滿意。她本來就喜歡江刻,現在更是半點毛病都挑不出來,挽著女兒的手叫她要好好和江刻過日子。

“錢是賺不完的,身體最重要,瞧瞧你爸,身體垮了,有錢也沒法享福。”韋冬穎對女兒說,“你告訴江刻彆老熬夜,他現在是年輕,身體還扛得住,但這就是透支啊。電視裡老有他們這個行業的人猝死的新聞,我每次看著都心慌,他大半夜的還要工作,這樣真的不行。”

唐亦寧說:“我知道的,媽媽,我會提醒他。”

“他喝多了,你晚上照顧他一下。”臨分彆前,韋冬穎拍拍女兒的手,“他以前過得苦,爹不疼娘不愛的,現在和你結了婚,你和他,還有我和你爸,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爸雖然對你們暫時不辦婚宴還有點計較,心裡其實明白得很,知道江刻是個好小夥子。我們也不管你和他以前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隻往後看,你倆要學會同舟共濟,同甘共苦,因為你倆是夫妻。”

小姨的車開走了,唐亦寧坐電梯上樓,心裡還想著媽媽的話。

和江刻登記結婚四個月,之前住在出租房,搬過來後,她又一直在培訓,其實沒有長時間地在新房住過,加上他們沒辦婚禮、沒拍婚紗照、沒買婚戒,她在單位還隱婚,唐亦寧其實一直沒有完全投入到“妻子”這個角色裡。

她覺得自己和江刻像在談戀愛,有那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她不像以前那麼壓抑了,會在他麵前撒嬌耍賴,說話也不再瞻前顧後、唯唯諾諾,就怕被他知曉隱秘的心事,變得直白又大膽。

窗戶紙都不知是什麼時候捅破的,那個可惡的男人突然性情大變,覥著個臉對她親親抱抱舉高高,“老婆老婆”喊得極其自然,之前說“我愛你”,今天居然說“我喜歡你”,都把她聽呆了,覺得這就是一場詭異的、倒退式的戀愛。

不過,在長輩們來家裡吃過飯、又祝福了他們後,唐亦寧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不管她心裡感受如何,在彆人眼裡,她和江刻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她結婚了,有了婚房,那個她暗戀六年的男人,現在成了她的合法丈夫。

唐亦寧回到家,江刻居然不在沙發上,她喊了一聲:“江刻?”

“嗡嗡嗡”的聲音由遠而近,唐亦寧往前走幾步,看到那台灰色的掃地機器人從主臥轉出來,江刻搖搖擺擺地跟在它身後,眼睛一直盯著它,掃地機器人轉進書房,江刻又跟了進去。

唐亦寧:“……”

她去書房把江刻拖出來,問他:“你在乾什麼呀?”

“監督它掃地!”江刻這晚真喝多了,大概是太過放鬆,臉頰紅通通,眼神都在發飄,“我看看它掃得乾不乾淨,它有點笨,剛才一直在主臥打轉,找不著門,還是我把它踢出來的……”

唐亦寧頭疼:“你趕緊洗澡吧,洗完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呢。”

“一起洗。”江刻一把摟住唐亦寧,“一起洗,省水。”

“一起洗一點都不省水!”這人這麼大個身量,唐亦寧差點被他撲倒,“自己去洗,聽話,哎呀你趕緊鬆開,我要被你壓死了。”

“我今天很開心,老婆。”江刻不肯鬆開,將唐亦寧抱得很緊,“他們說我做菜好吃,說我們家裝修好看,他們還說我很能乾!”

唐亦寧拍著他的背:“你是很能乾啊。”

江刻低低地笑了:“開心。”

唐亦寧:“……”

她見過江刻喝醉酒的樣子,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幼稚。尤其是醉得最厲害的那次,她一輩

子都忘不了,江刻喝得吐了好幾回,路都沒法走。

那天是七月十六號,距離江刻二十歲的生日還有三天。

又一場台風登陸錢塘,淩晨時分,市裡狂風驟雨,電閃雷鳴,馬路上幾乎沒有人影,連車輛都很少。

唐亦寧和江刻卻在室外,一起躲在一家店鋪的屋簷下,席地而坐。唐亦寧也喝多了,意識模糊,僅存的記憶是江刻牢牢把她抱在懷裡,幾乎是用手腳纏著她。

他們是那麼狼狽,衣服上還沾著嘔吐物,看著那雨幕中的城市,江刻數次想要起來,卻頭暈目眩、雙腿發軟,無論如何都起不來。

有穿著雨衣的人過來看他們,也許是好心,也許有歹意,江刻沒法判斷,像是一隻困獸,隻會凶巴巴地叫人“滾開”,說“不準碰她”,大喊“你敢碰她我殺了你”……

他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意識抵抗著酒精的威力,用臂膀護著唐亦寧,不知多少個小時。

唐亦寧睡著過,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江刻背上,他背著她,冒著暴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身子搖擺得厲害,好多次差點要摔跤,或許之前已經摔過?但她不記得了。

他們渾身濕透,衣服上沾著泥巴,臟得不像話,她在他背上哭起來,圈著他的脖子,眼淚混著雨水,從小聲啜泣到放聲大哭,可是雨太大了,除了他,不會有彆人聽見。

他安慰她:“彆哭了,馬上就到了。”

他說:“放心吧,什麼都沒發生,我一直都在的。”

他說:“你自己摟緊點,我沒力氣,你彆掉下去。”

他仰頭嘶吼:“他媽的!你怎麼這麼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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