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無回的話,夠了。”唐亦寧有點兒心疼,“假設一桌菜五千塊,咱們倆就吃一千,如果還有伴手禮,你可以給個一千二,那就不欠他們的了。”
江刻記在心裡,見唐亦寧又像個球似的黏在他身上,問:“我今天發朋友圈了,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唐亦寧仰起臉來,“我是想問你呢,你乾嗎要發我們的合影?”
江刻得意地說:“想發就發了唄,我老婆長得好看,讓同事們見識一下。”
唐亦寧微微一笑,又窩去他懷裡,不再言語。
江刻發現她情緒有點低落,問:“你怎麼了?上班又碰到奇葩了?”
“不是。”唐亦寧鬱悶地說,“我今天聽說了一個事,莫姐過完年就要去廣州管理分廠了,她之前還說不去的。”
江刻知道這事兒,覺得再正常不過:“你不是說孫總給她年薪翻倍嗎?現在搞不好翻倍都不止了,肯定是談好了價才願意過去。”
唐亦寧不管莫惠清去廣州能拿多少年薪,那和她沒關係,她隻在乎一件事,莫姐走了,她還能在穀俊豪手下繼續乾活嗎?不知道能不能轉組,轉到孟楊組或高瓊組都行。
唐亦寧想要跟著莫惠清學習,卻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能力不夠,不可能跟著莫姐去廣州。
即使她想跟,莫姐也不會要,她是一個拉鏈行業的純新人,剛剛才入門,莫姐是去廣州收複失地的,她跟過去乾嗎?拖後腿嗎?
況且,她結婚了,和江刻有了一個家,她的爸媽都在錢塘,爸爸身體還不好,所以,這個時候的唐亦寧根本沒考慮過自己去廣州的可能性,隻擔憂她是不是又要辭職。
就是因為沒考慮,她才能自如地向江刻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江刻,你覺得……如果是我的話,要給我開多少工資,我才會願意去廣州?”
江刻說:“至少月兩萬。”
唐亦寧一驚:“怎麼可能這麼多!”
江刻捏捏她的臉,凶巴巴地瞪她:“我和你說實話吧,月三萬我都不會同意讓你去。”
唐亦寧從他身上掙開:“為什麼?”
江刻說得理直氣壯:“咱倆結婚了,你以為是鬨著玩的嗎?江嶽山和沈瑩真兩地分居十幾年,要不是因為我,沈瑩真早和他離婚了。咱倆還沒孩子,你覺得分開在兩個城市像話嗎?”
“三萬哎。”唐亦寧眨巴著眼睛,激動地說,“我會去的。”
江刻:“……”
他用手去拍她的頭:“去個屁!”
唐亦寧被打疼了,噘起嘴背過身不理他,江刻又把她摟過來,揉揉她的額頭,說:“什麼兩萬三萬,你想都彆想,你親愛的莫姐又不傻,你目前根本就不值這個價。”
唐亦寧:“哼。”
——
接下來的一周,錢塘辦事處表麵上風平浪靜,唐亦寧卻發現了平靜水麵下的暗流。
莫惠清待在辦公室的時間變多了,老有人跑來見她,關上辦公室的門在裡頭私聊。那些人似曾相識,唐亦寧問了問程娟,程娟告訴她,來的都是廠辦的業務員。
“廠辦的業務員業績沒我們好,錢賺得就沒我們多,有幾個能力卻不錯。孫總讓莫姐自己組班子,把消息透給了廠辦,那些人算是毛遂自薦,可能平時也看不慣穀俊豪,既然調不到錢塘辦,去廣州也是一個機會。”
唐亦寧明白了,莫惠清是在物色跟她去廣州的人選。
廠辦有兩個業務員,男的叫陳健,女的叫萬麗梅,都是二十七、八歲,未婚,老家在廣東。
萬麗梅和程娟比較熟,與莫惠清聊完後,中午和程娟一起吃飯,唐亦寧也去了。
飯桌上,萬麗梅說,她和陳健是佛山老鄉,一起來錢塘念大學,畢業後入職望金就是看中望金在廣州有分廠。
“一開始是想在這邊學習一年先,如果做得好就去廣州發展,還能離家近一點。誰知道等我們入職後,廣州分廠一年不如一年,我們就沒敢提。”萬麗梅講話帶著廣東口音,語速偏慢,“本來我都決定年底拿完獎金就辭職回老家了,後來聽說莫經理要去廣州,就和阿健商量了一下,我們都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想跟著一起去。”
程娟問:“你和莫姐聊完了,她怎麼說?”
萬麗梅說:“她現在不對任何人表態的,等消息咯。她說她要做一套方案,月底前還要去廣州出一趟差,看看廠子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覺得大概要年會時才會有消息。”
唐亦寧沒插嘴,一直安靜地聽著。
又過了幾天,唐亦寧驚訝地得知,杜春強向莫惠清提出申請,說他想去廣州。
是杜春強自己和唐亦寧說的,坐在工位上,這個個子不高、麵容敦厚的年輕男人平靜地開口:“我反正是一個人,錢塘廣州對我來說都一樣,去廣州肯定賺得比這兒多。這是個機會,如果莫姐同意,我想去試試。”
這是個機會——唐亦寧最近老聽到這句話。
她好佩服他們,不管是本地人陸蕭、外省人杜春強,還是廣東土著陳健、萬麗梅,她都佩服得不行。
換一個城市去發展,這是唐亦寧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江刻倒是碰到過,可他最後也沒去。
唐亦寧生在錢塘長在錢塘,大學也在錢塘念,活了快二十五年隻出過一次省,還是相鄰的上海。
她在朋友圈瀏覽彆人走南闖北的足跡,因為經濟原因,旅遊這件事對她來說,至今都是奢侈品。
她佩服杜春強的魄力,背井離鄉來到錢塘,現在又打算背起行囊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廣州,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仔細想想,其實有很多人都在這麼做,比如吳丹娜,比如孟楊,比如鎧勳的小何和小戴。
唐亦寧想,為什麼她就沒有這樣的勇氣呢?
再一想,其實……也不是沒有勇氣,而是沒有底氣。
莫惠清從辦公室走出來,去陸蕭身邊說了些話,又走向唐亦寧的方向。
唐亦寧期待地看著她,希望莫姐能主動對她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聽什麼。
關於廣州的事,她都是聽彆人聊起,消息出來十多天,莫惠清什麼都沒對她說過。
結果,莫惠清不是來找她,而是來找杜春強。
唐亦寧心裡酸酸的,還有點苦澀,想起一句古詩: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