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他住在校外,天天忙著打工,隻因為一些小組作業或學校事務才和同學有交流,當時有幾個談得來的男同學,畢業後也不再聯係了。
在杋勝科技上班時,他和趙海濤、小南等人也算親近,但他覺得他們就是同事,遠沒到朋友的關係。離開錢塘後,江刻就沒見過他們,隻在回去時和竇鈞吃過一次飯。
他偶爾會想起趙海濤對他的照顧,想起小南送他的那個手辦,卻鼓不起勇氣給他們打個電話,聊聊近況。他覺得那很尷尬,幾個大老爺們,有什麼好聊的?
來到廣州後,他和同事、領導的關係還算融洽,同樣的,他覺得自己和他們沒到朋友的地步,還不如陸蕭來得熟。
江刻不習慣與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不習慣分享心情,不習慣找人求助,更不會主動去關心彆人。
他長著一張冷臉,喜歡把事都憋在心裡,靠自己去消化,去解決。
尤達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但江刻不敢保證,他是尤達唯一的朋友。
尤達是個熱心腸,脾氣大大咧咧,上大學後人緣其實還不錯,他曾經想把自己的大學同學介紹給江刻,說大家以後可以一起玩。江刻拒絕了,因為他不需要那麼多的“酒肉朋友”。
有一陣子,江刻忙於工作,感覺到尤達對他的疏遠。其實也不叫疏遠,隻是尤達有了新的社交圈,王小燦是其一,物流公司要好的同事是其一,走得近的大學同學是其三,尤達的收入和江刻相距甚遠,在那段時間,他似乎不那麼需要江刻了。
江刻有點兒慌,不知道該怎麼去修複這段友誼。後來,他得到了機會,尤達想創業,卻沒錢,江刻毫不猶豫地說要借他十萬,讓他慢慢還。
就是用這十萬,他把尤達拉了回來。
再後來,唐亦寧要和他“分手”,江刻更慌了,又一次故技重施,用一套房子和婚姻,把唐亦寧拉了回來。
唐亦寧想要來廣州工作,江刻想不到彆的辦法挽留,唯一想到的就是和她生個孩子,想用一個孩子,把她留下來。
他總是這樣,不能忍受在乎的人離自己而去,極度恐懼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於是就想出各種各樣的奇葩辦法,用錢,用房子,用婚姻,用孩子,去留住對方。
唐亦寧說他自私,他認。
他從沒想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沒想過去認識新的朋友,談一場新的戀愛。
他隻想守住身邊所剩不多的那幾個人。
他的確很自私,同時,他也很害怕孤單。
江刻歎了口氣,知道唐亦寧是在為他考慮,說:“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找機會去和同事聚,下次我們公司有家庭日活動,我也來叫你。”
“嗯。”唐亦寧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江刻其實想了很多,說,“你以後還會有同學,MBA的同學,那都是大佬吧?”
這是什麼邏輯?江刻不懂:“我也是其中一個,我是大佬嗎?”
“你當然是啊!”唐亦寧又瘋起來,整個人往江刻身上撲去,猶如泰山壓頂。江刻情急之下一把摟住她屁股,把她抱了起來。唐亦寧順勢掛在他身上,勾起腳,也不管他還背著兩個包,拿著一隻玩偶,紮穩了馬步才沒撲街。
她圈住他的脖子,往他嘴上“吧唧”親一口,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知道嗎?你好厲害的呀,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最厲害了,做什麼都能做好,你是我的偶像。”
江刻沒把她放下地,又累又享受地淩空抱著他的女孩,酸溜溜地問:“你偶像不是莫姐嗎?”
唐亦寧用額頭去蹭他額頭:“不是啦,她是我的榜樣,和偶像不一樣,你才是我的偶像。”
江刻搞不清榜樣和偶像有什麼區彆,隻知道,唐亦寧已經很久沒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英俊的外表、出眾的工作能力和高冷的性格隻能唬一下陌生人。江刻明白,在漫長的歲月中,小雞崽對他的濾鏡早就碎了一地,她是唯一一個能真正觸碰他內心的人,他在她麵前不用偽裝,沒有秘密,願意袒露最脆弱最敏感的自己。
喝過酒的女孩臉頰泛紅,鼻尖上冒著小汗珠,笑盈盈的臉龐就在江刻麵前,他心裡一動,空不出手去捏捏她的臉,乾脆仰起脖子,偏頭含住了她的唇。
他們在路邊接了一個溫柔又綿長的吻,直到江刻不小心鬆手,小獅子掉到地上,兩人的唇才分開。
他把唐亦寧放下地,唐亦寧撿起小獅子,心疼地撣著它沾上的灰:“爸爸好笨,把我的江小寶都弄臟了。”
江刻看著她又把小獅子抱回懷裡,整了整肩上的兩個背包,突然說:“老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其實,一直很排斥生孩子。”
唐亦寧一驚,轉頭看他。
她不知道,隻知道他排斥結婚,問:“為什麼?”
江刻說:“因為我覺得,我沒辦法成為一個好爸爸,之前還覺得,我沒辦法成為一個好丈夫。”
唐亦寧呐呐地說:“可我們已經結婚了呀。”
江刻說:“我知道,我現在不排斥了,我做好了當爸爸的準備。”
唐亦寧無語地皺起眉:“你真的……很善變哎。”
江刻本來都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就想等時間合適,順其自然地與她孕育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可白天抱起Sunny時湧起的那個念頭,還有唐亦寧剛剛說的那番話,讓他覺得他不能再那麼自私,有些事,他必須坦白。
江刻低頭苦笑,再次抬起頭後,說:“本來,我們現在已經辦過婚宴了。有了房子,又擺過喜酒,這時候是不是已經在準備生小孩?”
唐亦寧還沒回過神來:“嗯,大概吧。”
江刻攬過她的肩,與她一起往前走,說:“老婆,我想過了,等我們回到錢塘,先把工作搞定,然後拍婚紗照、擺酒、度蜜月,再看看夠不夠錢給爸媽換房,夠了就換,不夠就再存幾年。那會兒我和你差不多快三十歲,是時候要個孩子了。”
這一次換成唐亦寧拿喬:“不生,生孩子很疼的,我怕疼。”
“嘖。”江刻說,“你早上還說你以後要買親子裝。”
唐亦寧:“我就是隨便說說,就許你隨便改主意,不許我隨便改主意啊?”
江刻說:“我這主意不是隨便改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足足用了兩年!”
唐亦寧吃驚:“噢!你和我結婚時還沒想過要生孩子對嗎?”
“不是,我……”江刻越說越亂,“反正我現在想明白了,我愛你,我想和你生小孩,我隻想和你生小孩!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爸爸。”
唐亦寧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好肉麻。”
“就生一個。”江刻說,“不管男女,就生一個。我們好好照顧TA,教育TA,撫養TA長大,好嗎?”
唐亦寧想不明白,江刻為什麼要說起兩年後的事,還說得那麼認真。
但她能明白一點,江刻大概是最接受不了一胎的人。
他被極端偏心傷害了十幾年,以後,哪怕隻是一點點的偏心,都不想讓他的孩子去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