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呢?林見,我不想聽這個。我們見一麵吧,見一麵就能說清楚了……說清楚就會好了……”
房間內一片昏暗,緊拉的窗簾將僅有的月光也隔絕在外,靜得可怕。
這是他不分日夜的第不知多少天,永遠醉醺醺的,像是從來沒清醒過。
任勝曾來找過他多次,要麼關著門不讓進,好說歹說讓進了,懷裡抱著的酒瓶子也搶不出來。
甚至威脅他:“你再這樣下去,我隻能找去找韓叔來管你了。”
韓秋時一點都不在意。
韓霖來了又能怎樣,林見就會願意見他?
他對著手機劈裡啪啦好一通講,好賴話都說儘了,對麵卻一個字都不回複。
韓秋時咬著酸澀的後槽牙,問著:“你怎麼不說話了?是我……是我哪說錯了嗎?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腦子有點不太清楚……如果說錯了,你不要在意……不要討厭我,我收回,我重新說……”
對麵依然沒有答複。
甚至罵也不罵一句。
韓秋時覺得奇怪,點開黑屏的手機看了一眼——
原來電話在五分鐘之前就被掛斷了。
他的一番道歉,林見是不是一句都沒聽到?
他居然還在這裡自作多情地絮絮叨叨……
韓秋時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林見連一句“掛了”都沒說,應該就是在他在講到一半的時候點了掛斷。
怎麼可以這樣對他?連一句整話都不讓他說完嗎?
林見真的就這麼討厭他嗎,不見他,就連聽他說話也覺得煩了……
他說自己現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提醒他從前的愚蠢。
可那怎麼能叫愚蠢?那分明是林見最愛他的時候,隻是他錯過了,林見就把對他的愛算作是愚蠢的行為?!
他隻是沒有及時察覺到而已……
隻是沒有及時的回應而已……
他到底做錯了多少事?竟然會把他們的關係推向現在這一步。
*
隔天一早,林見剛洗漱完就有人敲門。
他有一瞬間懷疑是不是韓秋時又找上門來,因為自己昨晚掛了他的電話,跑來質問?
他透過貓眼看了一眼,看清來人時十分驚訝。
“任景?”林見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
任景指了指身後:“這麼一大早,應該還沒吃早餐吧?走。”
林見愣了一下,這顯然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於是略顯局促地說:“行,你先進來坐,我去換身衣服。”
出門時,任景笑說:“哥,你好像特彆喜歡穿白。”
林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無奈道:“眼光不行,挑衣服永遠覺得白色款的最好看,買著買著隻能天天穿白了。”
他覺得買衣服是個麻煩事,以前不怎麼愛出門,所有衣服都靠網購。
但又不喜歡長時間看手機,每次都是匆匆一掃,隨便買買。
好在身材撐得住,不然醜是一回事,白色還顯胖,那就是又胖又醜。
“原來是這樣。”任景帶他走到車前,拉開副駕的車門,“可我覺得你的確最適合白色。”
林見太不習慣彆人給自己開車門,趕忙坐上去,自己把車門帶上。
他係好安全帶,等任景坐上來時才回答:“是嗎?歪打正著。”
“這是要去哪?”林見問。
他原本以為就像他昨天那樣,在這片溜溜彎,順便找個早餐店吃飯。
不過也好,這片的確沒什麼可吃的。
任景係上安全帶,發動車子,“我姐家。”
林見:“啊?”
任景:“她一晚上沒睡在那折騰包子,蒸了一大鍋,大清早給我打電話讓我想辦法幫她吃完。”
林見挑眉:“所以你不是要請我吃飯,是要讓我去幫你吃包子?”
任景點點頭:“我還給符大哥打了電話,叫他也來幫幫忙。”
原來這是上了“賊車”。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林見問。
他記得任憐說過,任景在蘇黎世,這又是什麼時候跑回國的?
“昨天晚上剛下飛機,那邊的事情都忙完了才敢跑回來。”任景歎口氣,“老頭子逮著機會就把我抓過去,把我當生產隊的驢使喚,使喚膩了再給我打發回來,換頭驢……換個孫子使喚。”
林見沒忍住笑了,任景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容易啊,聽我姐說你都低迷很久了。”
“遇到點事,扛不住了。”現在提起來林見不再覺得那麼打擊人了,可以隨意講出口了,“抗壓能力不太行。”
“那個單子,被搶了嗎?”任景順勢問。
林見咬了一下下唇,“不是被搶的,送他們了。”
“為什麼?”
“不知道。那天有個女人來跟我說了很多我媽年輕時候的事。故事聽著聽著就昏了頭吧。”
聽著聽著,就覺得自己是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他瘋狂思考著所有“如果”的情況,從最初,如果舒德元沒有遇到桑慧,到最後,如果林靜竹沒有自殺。
他發現這些“如果”隻要存在一項,他都可以站在製高點去指責桑慧和舒逸是小三和小三的兒子。
可偏偏一項都沒有,他活在一個不可能有“如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