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時覺得這幾聲悶響聽著很不舒服，讓他心情都受到衝擊跌了好幾個階梯。
“爸，你彆這麼說他。”
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哄開心，好不容易才從林見那裡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嘗到點甜頭，哪怕隻是因為林見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但這小小的進步在他眼裡無限放大，他總覺得這樣一點一點下去，他總能等到林見對他和顏悅色的一天。
於是他抱著這樣的幻想，一臉疲憊風塵仆仆地回到這裡，整個人的精氣神都靠眉宇間那點喜悅撐著。
“我說什麼了？！”韓霖瞪著眼睛看他，“我看你就是有病了！我真該找你徐阿姨聯係個心理醫生給你好好看一看！正經事不乾，一天到晚追這個男人跑像什麼樣子！”
韓秋時把目光移到韓霖臉上，和他對視。
“最開始的時候您覺得我喜歡男人也無所謂，隻要最後娶個女人就行了，就像你和我媽這樣幾十年淡如水的聯姻關係。我以前什麼反駁的話都沒有，但現在我能明確地說，我是喜歡男人，未來也一直會喜歡男人，而且隻喜歡那一個人，我不會娶妻生子，那個所謂的正路，我踏不上去了。”
“後來您跟我說，等我能贏了你，我要去找誰你也不攔著我。我……我現在贏了，我去爭取我的獎勵，又錯在哪了？”
韓秋時中間停頓了一下，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自己這四年來的種種。
自從那天韓霖說了這句話之後，他就不要命了一樣地泡在公司，沒有人會想到有生之年可以見到這樣的韓秋時——不是因為他上進他忙碌，而是每天眼裡都帶著紅血絲像是從來不睡覺的一樣，頭發長了就也隨意散著，衣服也不講究每天亂穿。
韓秋時是個多要體麵的人？什麼時候會允許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看見他這副樣子。
他知道想贏韓霖太難了，沒有人會有十足的把握說可以贏得了這個在商場叱吒多年的老將。
可贏不了他就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找林見，哪怕隻是沒有希望的求得原諒的過程，他也希望那是光明磊落的。
他不想再給林見那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了，他想他們未來的每一天都堂堂正正。
為了一個正大光明，他過了四年自己從來沒想過的日子。
終於熬到了今年，韓霖意外住院，終於讓他抓住了空子，加之這四年來在公司紮的根，終於贏了一仗。
他原本還想等自己徹底穩定下來了再去找林見的，可這太理想化了，那一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喜悅。
有些笨拙地打開微信，給那個從來收不到回信的對話框裡發——
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
他為了能拿到一個去見林見的機會，拚儘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力，這有錯嗎？
“那就當我食言，總之我不可能放任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韓秋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其實是很奇妙的，他居然在這樣一句話裡都會被“在一起”三個字哄開心。
隻是韓霖這句話的意思太明確，他不能裝聽不懂了。
這句話就像是在否定他這四年不要命的努力都是一場笑話。
腦海裡浮現這句話的時候韓秋時卻一點都不難過，一場笑話又如何呢，這一場笑話到底還是換來了機會。
哪怕隻是那鏡頭前半真半假的短暫相處，哪怕隻是私下裡匆匆忙忙的幾次見麵，都是驚喜一般的回報。
為了林見的話，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你聽到了沒有！”
久久等不來回複，韓霖惱火地拿起拐杖打了一下韓秋時的小腿。
正好打在骨頭上，尖銳得痛感讓韓秋時清醒不少。
他低垂著眼睫看著地板的縫隙，搖搖頭說：“我不想聽，爸你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他不想再聽，也不能再聽下去了。
今天的所有好心情都來自林見，他不能讓這份心情散去得太快了，他得保存好。
那天一睡醒就收到了母親的短信。
隻問了他一句——
【跟媽媽說實話，你是認真的嗎？】
韓秋時其實並沒有完全睡醒，放下手機他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但僅憑著那一點意識，他也可以堅定地回答。
【我很愛他。】
*
這份好心情到底也沒保存住，從第二天送蛋糕無人簽收開始。
後來一連幾天都沒有聯係到林見，好不容易等到他發微博了，知道他在看手機，小心翼翼地發過去一條消息問了問。
哪知道聊到一半就被拉黑了。
看著那個熟悉的紅色感歎號，韓秋時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隻能無奈地仰頭笑了笑。
這是林見拉黑他的不知道第多少個號碼了。
不知道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是因為他太煩了，又惹了林見不高興。
他的路還太長，林見的態度總在軟化和僵持之間徘徊，多數時間都在僵持，都在努力推開他。
韓秋時靠在椅子上揉著自己酸痛的頸椎，然後打開微信給林見發消息。
【我以後不煩你了，你彆拉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