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那天近乎落荒而逃, 他怕韓秋時真的哭出來,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東西是眼淚這種輕飄飄的東西就能洗刷的。
跑出去了又不知道該去哪裡,坐在咖啡廳的時候腦子裡還有些蒙, 接到符飛白電話問他最近是不是休息,林見鬼使神差地就接了一句:“我去找你玩啊。”
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符飛白家沙發上了。
“他哪那麼大臉?”符飛白不屑的表情裡還摻雜著幾分驚訝,這誰能想到幾百年前就“過世”的前男友到現在還在糾纏林見。他想到什麼, “誒你,是不是一直沒給我說?他糾纏你肯定有段時間了吧。”
林見沉默了, 隨後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吃飯走。”
符飛白自知問不出來了, 隨後幾天也沒提過這茬兒,純當林見得了空休息來找自己玩。這麼一想就輕鬆很多,玩起來也沒負擔,倆人浪費了幾天時間, 經紀人一個電話打過來,林見才回神。
回去跟來的時候一樣稀鬆平常, 林見甚至都沒讓符飛白來送, 反正來的時候也沒拿行李, 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等幾個小時後站在自己家門口的時候,林見一恍惚,停了手。被他強行封閉了幾天的心事突然蜂擁而上將他的心臟團團包圍,林見深呼吸一口氣,拍了拍腦袋, 打開門進去。
希望沒人。
最好沒人。
識相的話應該早走了。
最好是……
“回來了?”
林見還沒祈禱完,換完鞋子一直起腰來看,圍著圍裙的韓秋時端著一盤豆角側身望著他。
林見咬了一下後槽牙,強忍著低頭平複了一下情緒, 他摸了摸後脖頸,然後點點頭:“嗯。”
“那還真巧,我飯也剛做好,快洗個手來趁熱吃。”韓秋時一邊說一邊把菜放在餐桌上,轉而回到廚房繼續忙活去了。
從開門到坐下吃飯,不到三分鐘時間,韓秋時上來這麼一套給林見本就蒙著的腦子徹底搞死機了。林見飯都吃一半了才想起來這是自己家。
這個從頭至尾士人做派的家夥隻是個因為發燒被他撿進來的不速之客。
“你……”林見一開口,衝破了兩人之間凝結住的空氣,韓秋時看向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他揚著個又開心又有意收斂著的笑:“嗯?怎麼了?”
這是我家。你病好了就該出去。要不你現在滾?
林見在腦子裡對這三句話快速組合,清清嗓子,對上韓秋時笑臉的那一刻,到嘴邊的話瞬間轉了彎:“哦,我明天有通告,不回來。”
“好。”韓秋時應下。
房間裡至此安靜下來,林見一咬牙,在心裡給自己開□□會,就差給自己來一拳清醒清醒了。
“行,那我明天去公司住,剛好最近有些事情沒處理。”韓秋時自顧自地說。
他這話說出來就沒打算聽林見回複,本來就是說出來緩和一下冷氣氛,自己說給自己聽。也是變相的自我安慰,畢竟這話聽著好像這兒也是他家一樣,當然現實並不如此,他還要在心裡懸著個石頭,怕林見突然讓自己收拾東西滾出去。
但林見好像忘了。
第二天林見趕完通告回家之後,看韓秋時進來,一聲都沒吭。韓秋時提心吊膽還要裝出一副理所當然來,上趕著找林見問幾句家常話,然後為了防止林見突然覺得他煩,及時收手回客房繼續工作。
這種詭異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月有餘,這次林見的休息時間一再地延長著,士要原因是公司打算給他轉型了,以後要麼就專注拍電影,不再從事其他活動,也剛好把名額都讓給新人。林見頭一點,檔期就一空再空。
“韓秋時。”林見敲了敲客房門,不到十秒鐘門就開了,韓秋時頭發還在滴水,問:“怎麼了?”
“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聊一聊?”林見說。
韓秋時上一秒的表情還是平靜的,一聽“聊一聊”,表情立馬古怪了起來。他眼神閃躲,說:“我……我吃安眠藥了,我先睡覺,明天聊?”
林見一愣,韓秋時心裡又一緊,“真的,我……我睡眠不太好,明天肯定聊,我明天下午就在家等你。”
假的。
彆說什麼明天肯定聊,韓秋時一大清早人就不見了,一直到大晚上也沒見回來的意思。林見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時不時看眼時間,再看眼門口,一直到十點了都沒動靜。
一直等到十點半左右,韓秋時的朋友打電話來說這人喝高了,緊急聯係人填的他,問能不能來給接回去。
從一幫醉鬼朋友手裡接過一個爛醉的醉鬼,再一路帶回家,林見一路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打開房門就把韓秋時先推進去,自己跟著進去轉身開燈,燈亮起來的一瞬間,韓秋時整個人撲向林見,抱了個紮實。
“乾什麼?”林見被撲的往後撤了半步。
韓秋時一身的酒氣,身上還有外麵的寒氣,他醉的厲害,嘴裡嘟嘟噥噥念了半天,林見楞是一句也沒聽清楚。
“先鬆開。”林見抓住他抱著自己脖子的胳膊試圖讓他放手,卻不想越拉越緊,韓秋時就跟有誰搶似的,勒的林見險些透不過氣。
還好他沒有醉成個傻子,及時鬆了鬆,林見換鞋的時候他就靠著牆站著,撐不住就緩緩蹲坐下來,抱著膝蓋看林見換鞋。
“看什麼,你也換鞋,不換鞋不讓進。”林見穿著白襪子的腳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
曆經七十二難把韓秋時成功送回了他房間,林見一邊舒氣一邊回自己房間,剛走出客房門,身後韓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床跟過來,又撲上來把他死死抱著,這次是抱著肩膀,林見著實動一下都困難。
“你煩不煩人?”林見試著往前走,身後的人也跟著走,亦步亦趨。
林見又試圖給他送回客房,但這人還是會偷偷下床跟著他。
林見第三次用力地將韓秋時抱住自己的胳膊分開,並把他丟在客房時候,一直不吭聲的韓秋時眉頭緊皺著,抓著他的手發出了很小聲的抽泣聲。
林見單手捂著臉,聽著耳邊跟小孩要哭的前奏相差無幾的調子,破罐子破摔地回抓住韓秋時地手碗,把人從床上拉起來,後者特彆順從地跟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