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W市最繁華的一條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店鋪交相錯落,高樓大廈林立,好像連那下午的日光都因遜色而隱匿在了樓層身後,隻敢透過的樓與樓之間的縫隙,偷窺著這處熱鬨。
可偏偏,人群中緩緩挪動的一個白色身影,卻顯得與這時尚流光浮動的街景有些格格不入。
不,與其說那是白色身影,更不如說是紅白花色身影。
這人一背長發有些淩亂,一身白衣亂綴紅汙,款式卻不是常見的任何一種,而更像是影視劇裡那種廣袖長袍。
他慢慢停下了腳步,臉側向另一邊不知在審視什麼,既看不清容貌,更辯不出情緒。
“這個人穿的好奇怪啊……”
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自身後清晰地傳入白衣人的耳朵,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緊接著又是各種議論聲不停鑽入了他的耳朵。
“我知道我知道,這叫漢服,這幾年可火了!”
“什麼漢服,這明明是影樓裝,你彆侮辱漢服!還染上那麼多血漿,搞得跟行為藝術似的,漢服同袍們可不會這樣搞!”
略高幾分的女音裡帶著讓人無法忽略的抗拒和惱火,好像那衣服被誤認成漢服,是讓她與有“辱”焉的事。
明顯不善的語氣,讓正微微仰頭看著眼前高聳入雲般的摩天大樓的白衣人,終於回過頭來,淡淡掃了女孩一眼,“這是何處?”
眼前回眸凝望的男人哪怕白衣染血,發絲有些淩亂,可依然遮掩不住他那張動人心魄的臉。
那張臉雖然蒼白到幾乎沒有一點兒血色,可仍然遮掩不住那絕美五官的每一絲風華,冷而不木,美而不俗。
女孩有些愣神,剛才還不屑的聲音也不知不覺就跟著溫軟了下來,“錦,錦新街啊。…小哥哥,你是演員吧?”
一定是這樣。
女孩看似疑問的話語裡,卻莫名帶著一種篤定。
這麼一個驚豔到讓人一眼難忘的演員,她居然沒看過他的劇,一定是她對娛樂圈了解的太少了!
再不,就是他剛出道,還沒什麼知名度。
男人的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似乎並沒有從她的話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到眼前恍若天神卻帶著一種淩亂美的男人露出略有失望的神色,女孩頓時來了精神,直接朝他邁進了兩步,仰頭看他,“小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你要去哪裡,我送你怎麼樣?作為回報,你隻需要答應跟我合張影就行啦!”
女孩興奮地說著,便隨手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看到她揚手的動作,下一秒,男人的目光忽地精準地鎖定了她手裡的手機,又很快挪開,“不必了。”
男人已經重新轉回身,不再看她。
他的臉色還算平靜,但心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
因為在今日之前,他還是修真界人儘皆知的魔尊,住在魔域之巔蒼夜山。
…
這一日的蒼夜山,無數年裡都乾淨的過分的積雪,已經被一片片刺目的紅,漿染成一渦渦散發著血腥氣的泥濘。
一如此地的主人,白衣染血,俊顏蒙汙。
魔尊偏好白衣,這大概在一直以為他會穿的烏漆嘛黑的龍傲天眼裡,就像一種挑釁。
“蕭厭期,今天我龍傲天就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為非作歹的魔頭!”
嗡鳴不止的冷劍化作無限殺機對準了蕭厭期,刹那間,寒風呼嘯,頭頂烏雲仿佛有了意識般猛烈翻滾,似乎連老天爺都在為龍傲天呐喊助威。
蕭厭期卻隻想冷笑。
因為他重傷之際,眼前突然看到了一個東西!
一個在他與龍傲天酣戰時,分明他那一招勝券在握,卻愣是硬生生打偏了的光環!
那光環就那麼毫無征兆地在關鍵時刻顯露在龍傲天頭頂,輕輕轉動,便已是劍鋒微錯。
微錯。
高手過招,微錯之下,局勢便已經是天翻地覆。
接下來,蕭厭期便漸漸落於下風,直到連退身之機都無從尋找。
這算什麼?
天睞之人?命運之子?
此時的蕭厭期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蒼白的臉上卻滿是嘲諷之色,也不知道是在嘲諷龍傲天,還是嘲諷自己。
一簇劍光穿破屏障直刺入蕭厭期丹田,鋪天蓋地的痛頓時鑽入了骨髓,繼而痛徹全身。
很快,蕭厭期的意識開始混沌,視線開始模糊,卻依舊不甘地死死盯著那個仿佛在耀武揚威的大光環。
這都算什麼事!
隨
著他的身體緩緩倒下,烏雲開始朝著四方散開,風聲也漸漸停歇。
身體砰地一聲倒地,蕭厭期卻已經感覺不到更多的痛。
好似回光返照般,蕭厭期已經快要陷入無儘黑暗的視線,忽地清明了一瞬,隻這一瞬,他便看到,在那烏雲散儘的虛空,有層層金線如纏繭般將這天地都裹了個密不透風。
福至心靈,不願就此身死道消的強烈不甘竟讓蕭厭期忽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手指如風刃般抬起,猛地戳向了那層金絲!
一截金絲被蕭厭期狠狠攥在手中,頓時天地震蕩,生靈萬物皆鳴,金絲如同被觸怒一般胡亂飛舞起來!
蕭厭期來不及深思,甚至不知道接下來做法的後果是什麼,抱著生死之間賭一把的念頭,騰身朝著金絲破裂的縫隙衝了進去。
…
蕭厭期無聲打量著這個無比陌生的地方,他剛來到這裡時,就已經發現,這竟是一個無靈之地!
靈氣並非一丁點兒都沒有,但對於早就習慣了喘口氣都能漲修為的修真界的魔尊大人來說,這靈氣幾近於無的破地方,無異於“鳥不拉屎”。
他丹田已毀,修為已廢,僅剩下虛弱的神識勉強可以感知周圍,在這陌生的無靈之地,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