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逆子,又來乾什麼?”
儘管如今的司父躺在病床上,連吃喝拉撒都要專門的護工伺候,可是看到司羽辰出現的一瞬間,聲音卻頓時中氣十足。
“我來看看你。”
司羽辰遠遠站在那裡,甚至沒有靠近床邊,兩隻手更是插在褲兜裡,居高臨下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但他的情緒,卻沒有了上一次來醫院時的怒氣外放。
他也該想開了,這個人,想置自己於死地又不是第一次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值得。
讓他名存實亡,再也無法乾涉公司,也已經是他能給這個所謂父親的最大讓步。
“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司父的眼睛裡,既有不屑,卻又帶著恐懼。
他怕了。
如今,他如同魚肉,這個兒子卻為刀俎,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他一定恨透了他這個父親。
保不齊,他會為了徹底掌控公司,一不做二不休……
“我不是你。”
司羽辰冷冷看著他,隻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怕什麼,“況且,我還不想讓你死,我想讓你,繼續這樣活著。”
活的生不如死。
昔日曾經大權在握的司董,如今卻隻能躺在床上無法自理,有什麼比這更能讓他難以接受。
“哼,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交出手裡的股份,你做夢吧!有我這個老子還在一天,你就永遠無法真正掌控豐悅集團!”
“嗬……”司羽辰無所謂道,“那又怎樣?隻要你是個活死人,我並不在意法定話語權的多少,我隻在意我真正的話語權有多少。”
隻要對方不出來蹦躂,他有的是時間慢慢耗。
“我,”司父抬眸望著司羽辰那雙連恨意都不屑於再展露給他的眼睛,聲音忽然弱了下來,“我並沒有想殺掉你,我隻是想讓你沒法作亂!”
他隻是,發現司羽辰居然無聲無息地蠶食起公司主權時,下意識想要自保,所以,想要安排人把他撞成殘廢而已。
並沒有想要他的命。
可司父到底沒有說下去。
他知道,事已至此,即便他說了,他也不會信。
“那我該感激你不殺之恩?還是說,你覺得
車禍這種事,那樣容易掌控,就不會失手奪走我的命?”
司羽辰冷笑連連,彆說他的確不信他的話,就算信了又如何?
車禍這種事,哪裡能掌控那麼合適的度?
他在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把他這個親生兒子的命,扔在了車軲轆底下,聽天由命。
“而且,”司羽辰沉默一瞬,忽然道,“你真的以為,我這麼恨你,隻是因為這件事?畢竟,這又不是你第一次想殺我,還有什麼好意外的。”
司父的瞳孔猛然一縮,差點驚地從床上坐起來,可顯然他的身體並不足以支撐他的動作,以至於他整個人在床上重重磕了磕,顫巍巍地抬手指著司羽辰,卻張口難言,“你,你……”
司羽辰垂眼看著他的眸子裡無波無瀾,平靜的聲音好似在講一個童話故事,“那年我五歲,被人綁架關進不到三平米的地下室裡,關著門,沒有窗,那麼黑……”
“我那時候,好怕好怕,我不隻一次地想,我的爸爸那麼厲害,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三天三夜,我沒吃的,也沒喝的,甚至聽不到多少聲音,隻有無儘的黑。”
司羽辰垂眼,看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連呼吸都急促不平了的司父,忽地一笑,卻笑出無限冷意,“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你那個真愛的兒子,剛剛出生吧?”
“羽辰,司羽辰!”
司父驚恐地看著他冷漠的雙眼,扭動著身體想要從床上爬下來,“我沒有!你彆聽他們信口胡說,那不是我做的!我可是為了找到你,花費了無數財力精力!”
“不,那隻是你最後一刻心軟了,所以,我被‘找到’了。”
司羽辰冷冷退開一步,任由他在床上挪動掙紮。
除了方叔,沒有人知道,從那以後,他再也見不得那樣密閉的黑。
司羽辰不知道該恨誰,又該愛誰。
司父當年為了生意,娶了世家小姐,他的母親。
卻又在那之後,一心都是真愛,甚至在那個所謂的真愛生下孩子後,恨不得把他這個“真愛汙點”抹殺。
司羽辰不明白,既然他不愛母親,又為何要跟母親結婚,既然已經結了婚,又為什麼口口聲聲談著真愛至上。
對於母親,他更是不
知道該如何麵對。
母親在父親那裡,無疑是個受害者。
那件事之前,母親滿心滿眼都是父親,一心想得到注定不屬於她的真心,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能不聞不問不關心。
可那件事之後,母親看著氣息奄奄的他,哭了一場,卻好像突然想開了,把所有喜怒哀樂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慢慢跟父親相敬如冰。
司羽辰最初不是沒開心過,覺得母親終於關心起自己,可很快,很快很快,他就發現,母親的關心,是那樣沉重,那樣令人窒息。
就好像那三天三夜密不透風的黑,讓人喘不過氣,讓人隻想逃離。
“好了,今天我來是想來提醒你,你的寶貝兒子司明澤,與外人聯手想要對豐悅集團不利,”司羽辰微微整了整衣領,打算離開,“所以,我不會對他心慈手軟。”
“彆!彆!”
司父焦急的模樣,是司羽辰畢生都渴望不到的父子情深,“他是華雲生前給我留下的唯一牽絆,你不要對他出手!”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