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私人醫院的貴賓室裡等著結果,尹弦玩著手機沒太放在心上,萬漱倒是來回踱步一臉糾結。
尹弦自己心裡有數,這麼多年來飲食作息都很亂,內分泌也崩到太平洋去了,例假不規律都快一年了——現在忍受高強度工作的上班族這麼多,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
倒是辭職這件事情,給了他們兩活過來的契機。
在辭職之前,尹弦的睡眠時間和萬漱一模一樣,都是細碎的一點點拚起來的。
網上流傳豪門總裁都是五點起床六點健身七點喝茶,但真相是一年裡可能要換幾十個地方睡來睡去,時間根本沒有一整塊。
項目會議開完要坐飛機去英國參加業內研討,去機場的路上睡兩個小時,上了飛機再開始寫報告稿。
寫完還要看之前預先DOWN下來的數據,然後抽空睡三個小時,下飛機開始接電話處理公務。
更多的時候,他們睡在不同的商務車裡,每天休息的時間拚湊在一起能有五六個小時,可從來不是完整的。
當然,把手機一關,生意一推,什麼事兒都不管睡他個十小時,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可問題在於,手機關掉的那幾個小時裡,不斷損失的幾十萬幾百萬,到底算誰的?
尹弦和萬漱其實提前了半年提出辭職。
這種自己炒自己魷魚的事情還不能說走就走,幾萬個員工還有幾十家客戶不是鬨著玩的,就算遞交辭呈也要一樣樣的善後交接。
萬漱開著車帶著妻子回家的時候,回頭看了眼那棟四十幾樓的大廈,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棟樓裡的無數博弈和爭搶,從此都再與他們無關了。
他們真的退出這場戰爭了。
禦風彆院依舊是老樣子,隻是男女主人許久沒有回來,都快成了管家的房子。
尹弦小心翼翼的關掉了手機,關掉了電腦,還頗不放心的又打開看了眼郵箱——
所有的加急文件不再發給她,客戶們不會再來煩了。
她可以名正言順的睡一整晚了。
然而並沒有。
因為萬漱半夜睡著睡著直接滾到床底下去了,還猛地發出“咚”的一聲。
聽起來都疼。
尹弦還以為是手機又開了,一臉倉皇的坐起來,開了床燈才看見萬漱頂著被子默默蹲在地上。
太丟臉了。
今年是結婚的第三年,然而兩個人癱在一張床上,有點像大學裡被分了宿舍的室友。
甚至還會有點緊張。
如果不是接了她大舅的單子,兩人一起開始為各種各樣的朋友幫忙,可能獨處的時候真的會連聊到一起的話題都沒有。
過去的他們兩攜手攬走了無數榮耀與財富,可也以個人生活和所有散碎時間作為交換——尹弦如今再刷微博,看財報以外的各種瑣碎東西,都有種山中人第一次通網的感覺。
想到這裡,她抬頭看向還在兜圈子的萬漱,對方似乎頗為緊張:“哎,漱漱。”
“你想要的結果是什麼?”
萬漱站定,看著長發披肩淡淡笑容的她,忽然說不出口。
“我隻是覺得——”
我隻是覺得,我們連戀愛都沒有正式談過,如果真的懷孕了,會不會對你又是一份虧欠。
“嗯?”尹弦歪著頭等答案:“希望,還是不希望?”
萬漱正打算開口,門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報告匆匆進來:“恭喜你啊萬總,要當爸爸了——孩子已經兩個月了。”
萬漱睜大眼睛愣了幾秒鐘,在這一秒忽然喪失了語言能力。
尹弦揉了揉臉,歎了口氣道:“真的中招了啊。”
醫生見這位前總裁先生僵硬的站在那裡,試探地又喚了一聲道:“萬總?”
萬漱回過神來,直接衝到尹弦身邊,把她緊緊的抱在自己懷裡,開口時甚至有幾分手足無措:“我我要——我要——”
尹弦頗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背:“你要當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