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的是五星酒店嗎?”
躺在床上的時候, 兩個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五星酒店的價格,五星酒店的外觀, 偏偏裡頭住起來跟招待所似的……
尹弦在看見一臉半死不活的前台時, 就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再糟糕,也不可能有那家梅花鹿把頭伸進窗戶來嚼衣服的山莊糟糕吧。
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和萬漱辦理了入住手續, 房間是在十六樓的高層。
可以看見大片的夜景, 隔音效果不錯,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整體來說, 真是從內而外都散發著中老年乾部的養老畫風。
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這種房間裡一覺醒來, 可能會以為自己是車禍後住進了鄉下的養老院。
尹弦開始認真思考, 這家酒店到底是怎麼評上五星的了。
房間裡掛著超大的一副牡丹迎客圖,窗戶旁邊還有花裡胡哨的畫像,半夜要是瞥見個人頭掛在那,怕是能嚇得昏過去。
所謂中老年人的畫風, 就是又土又花。
大朵大朵的牡丹堆砌在一起,金色紅色綠色在壁紙上妖魔亂舞。
不僅如此,大俗的水晶煙灰缸擺在那,還得配上養生的文竹盆栽。
酒店大廳自然用閃瞎人狗眼的大型水晶吊燈, 而房間內同樣一片暖色調配金粉到處裝了一通。
床頭有KTV式的軟墊牆,豔紫色不倫不類的破壞著整室的i裝修風格。
既沒有東方的精致典雅美,也沒有西方的性冷淡簡潔風。
不得不說, 紅色配綠色, 是真的很難看。
萬漱去了趟廁所, 忽然聲音有點變調:“媳婦兒……”
尹弦寒毛豎起來了:“你彆告訴我裡麵有蟲子。”
“蟲子倒是沒有……”萬漱艱難道:“你幫我拿卷紙來。”
等等?衛生間沒有提前備好紙的嗎?
尹弦從電視機桌上拿了一卷,進去的時候還瞥了眼鏡子前麵的洗漱用品。
這怕都是超市裡批發來的吧……怎麼會這麼廉價。
明明是五星酒店,怎麼用物布草都扣成這樣?
這簡直是把‘我·沒·錢·了’四個大字貼在自個兒臉上啊,就差把拖鞋換成紙糊的了。
萬漱洗了個還算暖和的熱水澡出來,拿著浴巾聞了一下:“還算乾淨,就是料子差了一點。”
“老彭這邊已經這麼差錢了嗎?”尹弦坐在床頭,研究著洗發水小瓶子的標簽說明:“這都什麼雜牌子貨。”
萬漱坐在她身邊,非常自覺地把腦袋放在她的腿上。
尹弦接過毛巾,跟給大型犬搓毛一樣,幫他擦乾淨頭發順便擦耳朵。
“在很久很久以前,”萬漱慢悠悠道:“這兒是最繁華的老城區。”
不光有好幾個大型住宅區,還有兩個商圈在這附近,寫字樓也很多。
各個公司的老板們都會來這個酒店裡開會休息,而且很多外地人來附近的公司參加培訓的時候,也會住在這裡。
在三四年前,這兒的五星酒店是隻此一家,賺的那叫一個缽滿盆滿。
可問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裡已經變成拆遷區了。
有錢人處理各種投資和生意,就像種花一樣。
要百花齊放,要什麼都碰一點兒。
像這個酒店,原本就是彭總種的大喇叭花,屬於下雷陣雨都不蔫的那種。
誰想到有一天,這花盆自己炸了。
搬遷的搬遷,爆破的爆破,附近拆了一片,偏偏就是和這酒店沒關係——這事兒比酒店自己要拆了還要糟。
附近的住戶和客人全都跑完了,就剩這二十樓的大廈以及幾個小區菜市場在這,處境是著實尷尬。
“那他不轉讓?”尹弦拿著棉簽幫他掏耳朵,皺眉道:“把樓盤出去當寫字樓唄。”
“他前期投入的成本太多,還想再觀望看看。”
就跟賭徒不肯撒手一樣。
萬漱等她折騰的差不多了,揉著耳朵坐直了道:“彭總兩三個月前就跟我說過這個事,我也來考察過,是很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