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的話不僅把門房嚇了一跳, 更是讓在巷口的林正變了臉色。
“這怎麼可能, 我當初還偷偷去墳前上過香呢!”林正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周孟還在旁邊, 忙閉嘴。
周孟轉頭看著林正,示意他接著說。
林正:……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周孟也挺八卦的。
不過能當著周孟的麵把事情說清楚,總比以後彆人在周孟跟前添油加醋強,於是林正湊近周孟, 小聲說:“臣本來出生在兗州城西外田家村一個田姓貧苦人家,家裡窮,臣又是第八子, 上麵哥哥姐姐不少,所以剛出生時,就被棄在興安寺外, 後被寺裡的長老撿回寺中, 撫養長大。
後來在臣十歲那年, 臣曾偷偷跑出寺去那村裡一趟, 才知道家母早在三年前, 就因操勞過度去了, 臣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那些人, 就偷偷去墳前磕了三個頭, 然後回寺裡了, 再過了兩年,家父也因操勞過度, 年紀大了去了,臣那時大了些,就偷偷去燒了兩次紙錢。”
“你不曾上門去認過親?”周孟詫異道。
林正臉上閃過一絲落寞,說:“他們親手斷了塵緣,我何必去認。”
周孟這才想起林正原來還是個和尚,頓時也不好再說什麼。
林正用眼的餘光看到周孟沒什麼反感,放下心來,要是普通人,明知道父母在哪,卻不去相認,很容易給人忘恩負義,冷血的感覺,林正雖然不在意彆人怎麼看他,可周孟是皇帝,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林正卻不願意給周孟留這樣的印象,所以才故意用佛語回答,畢竟對於和尚,尤其是從小在寺廟長大的和尚,從小被教導要摒棄塵緣,要六根清淨,不願意相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果然周孟沒再提這事,而是看著林正門前的老夫妻倆,突然問道:“你當初怎麼知道那戶人家是你的父母?”
林正一頓,確實,他那時才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按理說是絕對不可能記得自己的生身父母的,隻是,林正想了想,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
“那是因此,臣早慧,生而知之。”
周孟猛然轉頭,看著林正,問道:“書中記載的那樣?”
林正忙搖搖頭,說:“臣沒那麼厲害,隻是從剛出生就記事,小時候讀書寫字學的也很快,寺裡的長老一開始還如獲至寶,覺得臣是修習佛法的好苗子,可後來就發現,臣隻是學東西快,可對佛法的悟性卻差的很,甚至和佛法無緣,所以後來長老們也就不再提這事了。”
周孟聽了有些可惜,說:“也可能隻是你不適合當和尚,要是你出身官宦人家就好了。”
林正知道周孟可惜什麼,因為孔子曾雲“生而知之者上也”,所以古代很多人都覺得生而知之的孩子有成為賢者的潛能,周孟身為君主,自然希望天下能出幾位大賢,當然要是能輔佐他就更好了。
不過林正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可不是什麼天生神童,就笑著說:“陛下何必可惜,臣現在雖然不是什麼大賢,可也侍奉陛下,況且就算生而知之者,不是還有傷仲永麼!”
周孟一想也是,又想到林正之前的獻策和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世間的事哪有那麼十全十美,倒是他太貪心了。
“既然你父母已經去世,那門前的這兩位?”周孟當皇帝久了,也難免有些陰謀論了。
林正點點頭,說:“肯定不是,隻是不知是單純的為了富貴而冒認親戚,還是……”
“既然是你的家事,你去處理吧!”周孟說了一句,就轉身帶著侍衛去了袁老家。
林正微微躬身,等周孟走後,才整了整衣袖,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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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聽到衙役說的,頓時一驚,隨即又想到進府這些年聽的一些內/幕,看著馬車旁的兩位老人,不由心中驚疑道:
難道這真是大人的老父母?
門房不敢怠慢,忙對衙役說:“這位官差大哥,您先稍後,容小的進去通傳一聲。”
衙役一看有門,頓時大喜,他隻是一個府衙的衙役,要是能趁此機會攀上尚書府,那以後……衙役忙說:“那您快去,卑職等在這守護著老太爺和老夫人。”
等門房一進去,本來一路上還有些看不起兩個鄉下老頭老太太的衙役,立刻殷勤的扶著兩個老人到旁邊坐下,那個敲門的衙役甚至還把自己的披風脫下來,給兩個老人墊著,一口一個“老太爺”“老太太”小心伺候著。
很快,尚書府的門又被打開,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貴婦扶著丫鬟的手匆匆的走出來。
門房在前麵領著,對台階下的衙役說:“我家老爺不在家,這是夫人。”
衙役一聽這是尚書夫人,忙跪下說:“小的兗州府衙役張錢,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