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多想。
將台上的墨橋生已經舉起手中令旗。
一個個為了吃到肉的男人,擼起袖子,彎下腰,準備向著自己的位置衝去。
“一、二、三!”
令旗揮下。
場麵頓時亂成一片,撞到人的,互相推挪的,慌亂中找不到位置的。
拾長們氣急敗壞的拉扯著自己的隊員,百夫長們跳著腳嘶吼。
千戶們對酒肉倒是沒有這麼大的興趣,隻是有些好笑的看著混亂比第一次集合還更為混亂的場麵,不明所以。
相比起其它隊伍的雜亂無序,有一隻毫不起眼的小隊卻無聲,以令人吃驚的速度,迅速的布好了整齊的百人矩陣。
毫無爭議的在丙字隊的第一方陣之處,第一時間排列一個出橫平豎直,井然有序的方塊。
眾兵士花了數倍的時間,才勉勉強強恢複了隊伍。
全場的視線,集中在將台前居中第一排的這個豆腐一樣的方塊上。
這一百人曾經都是程千葉名下的奴隸,是墨橋生身為百夫長時一直帶著的老兵,跟著墨橋生參加過奪取汴州周邊的高陽,杞縣,雍州之戰。後隨軍取鄭州,又參與了此次汴州反擊戰,已經跟隨著墨橋生幾番出生入死。
在墨橋生的帶領下,他們全隊脫離了奴隸,最少的也都取得了一級爵位。
此刻,他們眼中沒有酒肉。個個寂靜無聲,抬頭看著的是將台上的人。
對他們來說,不論是百夫長還是校尉,墨橋生早就是值得他們緊緊追隨的將軍。
墨橋生賞下酒肉,百夫長和什夫長們沒有獨吞,而是和一百個士兵一起分享。儘管每人隻分到一點肉,一小碗酒,但士兵們現場都吃得很香。
其餘眾人,眼睜睜的站在場地上,看著那一百個自己的同袍,喝酒吃肉,心中又嫉且恨,個個心癢難耐。
墨橋生等他們吃完,開口說話,“參照丙隊第一矩,今日隻練此一事。明日早間考驗,前三甲之矩陣,午食加肉菜,什夫長賜酒,百夫長記一功。後三甲,每人笞十杖。什夫長二十,百夫長二十,加記一過。”
校場上一時忙碌起來,各色令旗揮舞,各種嗬斥聲此起彼伏。人人開始絞儘腦汁,想著怎麼把這件看起來十分簡單的小事,做得又快又好。
來回奔忙了好一陣。
楊陸厚氣喘籲籲,彎著腰,抹著頭上的汗。
“一整天都在練這站來站去,這到底有什麼用啊?還不如叫盛哥,教教我們武技,學學怎麼多砍人頭是正經。”
楊盛跑了過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趕緊練你的,管他有什麼用?你明天是想吃肉還是想打屁股?”
程千葉在賀蘭貞的陪同下,巡視著城內外各大校場。
俞敦素有傷在身,賀蘭貞暫時負責總領全軍一切事物。
“這些新兵怎麼樣?賀蘭將軍,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能發兵琪縣?”
“請恕卑職直言。”賀蘭貞行了個軍禮,“新軍匆忙組建,訓練不足。往往主帥一個指令下去,許久還不能準確執行。出征隻怕十分不妥。”
“這是很可怕的,”賀蘭貞怕程千葉不明白,詳細解釋了起來,“你可能下令衝鋒,中軍都上來了,前峰還在原地沒動。你下令撤退,後方弓箭手開始放箭阻住敵軍,但自己人還沒退下來。”
“將軍言之有理,”程千葉點點頭,提出自己的疑問,“可是這次支援汴州,我看他們都表現得很好啊。”
“回稟主公,一來此次出征之前,我強製讓所有的士兵隻學會一件事,就是死死跟著什夫長行動,什夫長緊跟著百夫長的旗幟衝鋒,百夫長受千戶約束,並學會看中軍指揮的旗語。十個人,砍一個敵人。士氣又盛,故而能一鼓作氣破開敵軍,衝進城牆。”
“二來,主公的新政確實神奇,大大激發了低級士兵們拚命奪人頭的勇氣。”
“但是,這是在取得勝利,士氣大盛,埋頭衝鋒的情況下才有效。若是戰事進入膠著,或是不利於我方,這些臨時訓練出來的士兵,隻要敵方騎兵幾個衝鋒,切開方陣,他們登時便會茫然找不到方位,喪失鬥誌,一哄而潰。”
他低頭抱拳:“主公切不可因一時之勝而大意。琪縣雖然兵馬不足,卻也是一縣之地。主公命橋生率軍前去奪取,卑職心中私以為不妥。我固然欣賞橋生的勇武,但他畢竟從未獨掌過大軍。”
程千葉拍了拍他的肩膀:“琪縣我是誌在必得。若沒有打通中牟和汴州的通道。我們永遠隻是一座孤城,即便拿到了周邊幾處小縣,畢竟隻是立錐之地。”
賀蘭貞抬起頭來:“末將請命率軍攜橋生同去?”
“你去了,誰來守汴州?”
賀蘭貞愣了一下。
“如今俞將軍重傷,我能信賴的大將,隻有賀蘭將軍你一人了。你領軍出征,琪縣固然唾手可得。但我汴州城內無將,若是敵人乘虛而入,豈不因小失大?”
原來主公如此的信任於我。
賀蘭貞聽得此言,心中十分感動,振奮起來,那因為主公派墨橋生去奪取琪縣,而沒有派他出征的隱約不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如此,接下來,我每日抽時間協助墨將軍操練新軍便是。務必確保出征之時,他能有一支如臂指使的勇猛之師。”
賀蘭貞辭彆了程千葉,就向著墨橋生所在的校場走去。
小墨雖然身手了得,屢立奇功,但他之前畢竟是奴隸之身。料想他軍中那幾個士伍出身的千戶未必能服他。我得幫他想想辦法。
這樣吧,賀蘭貞摸摸下巴,晚上拉上橋生,和那幾個老兵油子,一起去天香閣混一夜。男人之間,一起喝過一場酒,嫖過一次姑娘。就是兄弟了,什麼隔閡都不再會有,